辩论往事那是我最有趣的一段时光沉吟了很久,终于,想到了这样一种记叙方式——群像式地写一些曾以辩论之名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朋友,通过传奇狗血往事充满“艺术真实性”的追忆,兼而带出我的岁月、我的年少。我因辩论而结识的有趣可爱之人太多太多,决计无法写全。本文会着力刻画的这十几位,是我只要提起辩论,第一时间就会想起的那些人。他们至少都符合这三条判准中的一条:一曾改变我的生命,二曾与我一起夜不归宿或漫聊彻夜,三曾有过陪我哭或喝酒的经历。本文不谈辩论只谈情。我不会去絮叨冠军亚军、最佳辩手、辩题持方、教练评审诸如此类——我在堂而皇之地挂狗头卖猫肉。嗯,我要开始了。还是如我之前所说——希望你们满意于我对你的回忆或歪曲。我相信既然你们愿意与我做挚友,那也必然是能包容向来不羁放纵的我,挂你卖块肉。■汗青琪嫔/方老师,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方辩友,也是我的初中同学。她打小就张了一张幼教女老师的脸——圆、成熟、柔美,闪烁着严厉而母性的光辉。我们于辩场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一场班级辩论赛,题目大致叫做“中学生社团应该更注重学术性还是娱乐性”。初来乍到浑然不知辩论为何物的我,对这场比赛到底打得有多么不忍直视基本已毫无印象。只记得做反四的自己,手捧一篇议论文以非常魔性无规律的语速朗读了4分钟。而坐在对面的琪嫔,似乎始终在用一张濒临僵硬的笑脸,直面丢脸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像个女烈士。琪嫔跟我做过一次队友,那是我们跑到青岛去参加一个全省社团的年会。我的乌鸦嘴让我们复赛抽中实力超强的东道主。那场比赛琪嫔坐在我身边,评审交头接耳时我紧张得一直在拧她大腿,她低声惨叫着躲闪,但依然没有逃过我高速且有力的抓、抠、拧、掐。赢了之后我更是一路张狂乱乱笑,边笑边使劲拍打琪嫔的肩膀、胳膊,疼得她到处乱跳。我在大笑的时候特别喜欢抬手猛拍身边的人,《琵琶行》里说的“钿头银篦击节碎”,讲的就是人的兴奋是具有某种“节奏感”的。我想我激动狂笑之时打人的习惯大概与这一原理契合。琪嫔对我在开心时总爱顺手“蹂躏”她的习惯很是无奈,但却从未明确表示过抗议,可见“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很诚实”。她在我17岁生日时送了我一个日后成为我上课睡觉神器的抱枕,贺卡上写的什么“陛下请蹂躏它去,放过臣妾”之类的话,但是我并没有理睬。19岁生日时她从四川给我快递了一个硅胶宠物灯——估计也是在暗示我换一个揉捏对象,收件人还署了个“赵俊和”,害得我差点要跟邮局小哥证明我是我。方老师小邪生日快乐~(☆_☆)人道是女生之间的友情大多是靠共同迷恋同样的男人培养起来的。我与琪嫔的战友情深,某种程度上也不可免俗地依赖于这种对美色共识性的耽溺。有段时间我每晚不睡觉地学辩论,惊觉年国辩时的胡渐彪才是真正的帅气俊俏不可方物,时常凌晨两点按耐不住惊艳之情给琪嫔疯狂截图共享渐彪之美貌,后来这些截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做了她的QQ头像……我说:“胡渐彪真是年代东南亚第二美人!”“第一是谁?”“张国荣!”“……”后来方老师去了川大,开始正样八经热忱十足地打辩论,把陈铭、周玄毅、黄执中、罗淼等人结识了个遍。但就在几周前她又跟告诉自己终于还是告别了辩论,可能是因为输赢太过出乎意料,也可能是因为总是种种遭遇总是事与愿违。她所讲的那种一天突然多出好几个钟头无所事事的寂寞,让我想到了失恋,想到了突然掉了一颗臼齿后牙床软绵绵的空洞。王照宇是我高一时的队长和校学生会主席。他与“高冷”一词的关系,是语言学上所指与能指一对一精准对应的关系,甚至更夸张、更紧密。他的“高”是身高1米92的“高”,他的“冷”是可以10小时不言不语不做表情的“冷”。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学校里迷恋他的的小女生才多得可以塞满半座教学楼。我高中的第一个冠军是靠他拿的,最重要的一个冠军是为他拿的——所以我时常觉得我打辩论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是缺乏主体性的。高二时答应老师的邀请来带辩论队,结果他们在选拔队员和如何备赛上面毫不听我的话并且极度自以为是,气得我站在行政楼空空的走廊里唰唰地掉眼泪,哭得两眼发疼,彻底绝望之中只想去找他。我打辩论很多地方都是在学他——学他的态度,学他的辩风,学他的勤奋,甚至是学他的缺点。所以在“教练”指着我的鼻子骂:“赵汗青你真是跟王照宇一个德行”的时候,我几乎乐弯了腰。母校的玉兰一直以来,王照宇都让我想到母校的玉兰,想到非常、非常、非常灿烂而料峭的春天。我跟王照宇闹僵过很多次,甚至在一气之下连挂他好几个电话,拉黑并删除所有联系方式。但是我始终得承认这是我无法回避的一个人,是我不得不感谢的一个人。他在我拿了跟他同款的最佳辩手之后在路上朝我“啪”地打了一个响指,说:“恭喜你啊,照片拍得真可爱”,让我惊喜了好半天。军训时我躺在怀柔的夜色里辗转反侧翻看母校的旧微博,看到我带队卫冕冠军的那则新闻底下有他的评论:“梦想与惊喜”。他三年前的一句话,我三年后才于深夜看到,不禁感慨万千。大学时有也打辩论学长告诉我,王照宇曾在军训上晕倒,醒来后看到一他就说:“我有个学妹叫赵汗青,要来中文,她打辩论比我好……”云云。事件真实性我无从考证,但刚听到时只觉得心头滚烫,感动到哑口无言。后来我和王照宇都来了北大,今年夏天我们为了帮学弟妹们报志愿而在老同学群里嬉笑怒骂。大家互相攻讦玩闹时,发了一大堆当年的照片、黑图和QQ截屏,胡闹着就胡闹出了一种往事如烟的伤感。我被这种情绪感染,跟王照宇发消息说:“我经常想,如果没遇见你,那我大概就是另一个样子了。”他秒回我:“也会遇到别人的。”大概是深夜背现代文学背到濒死,神经脆弱得可怕,我几乎是顷刻间喷泪,咬着手痛哭了好几分钟。然后我说:“谢谢你啊。”“不客气的。”他答道。母校●窗外翔主席是一条周身散发着野兽派、达达主义和后印象派气质的汉子。他的心中睡着一个沉默而喧嚣的程序猿,这样的人居然曾做过我的辩论队友,给我带来的新鲜之感无异于泥鳅池塘里突然跃入一只皮皮虾。我们在青岛比赛的时候,翔主席因为被王照宇嘲讽永远得不到他女神的芳心,悲愤难当,一怒之下痛饮了8杯肯德基奶茶。——对!没错,是奶茶!不是啤酒,而是奶茶!然后,他醉了,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宾馆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梦魇。在梦里,翔主席泪流满面,反复呼唤女神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琪嫔、乱绒儿——我们三位女同学,因翔主席床霸睡姿而被迫蜷缩于一张小床,裹着棉衣用冰冷的手指写着主辩稿。见此情状,本性就不良善、此刻更添激愤的我们对他展开了邪恶的报复。乱绒儿同学对他执行了残忍的唤醒行动,一把把翔拽下床来,并往他脸上倒了半瓶矿泉水。同时我们还通过拍照、录音、录像对他极具精神分析价值的梦魇进行了三位一体的全程记录……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但是年少贪玩的我们还是无法忍住不去讲述它渲染它。翔主席没有在辩论队眷恋多日就离开我们,拥抱了自己热爱的计算机和代码,但《翔的梦魇》却被我玩成为了辩论队夜话的保留节目。这或许是未成年人特有的、纯真无邪的歹毒。铎铎是一个跟我在思维、性情上有着家族性相似的学弟。在无数次我俩思想过于合拍之后,我都有强烈的要跟这家伙去做个DNA鉴定的冲动。此人长了张颇具小丑鱼尼莫神韵的脸,肤色介于奶白与惨白之间。他在今年考上某所骚气四溢的大学后,捯饬了一个C罗同款的发型,但我还是喜欢他高中一直维持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造型,头顶上有尖尖的、卷卷的一坨。我说你这发型可爱,像懒羊羊。他说你还不如说实话——“像一坨屎”。我们曾经一队八九个人去济南辖区下的一所四中比赛。决赛的台子是在他们学校食堂里搭建的,前一天还朱漆未干,混杂着油烟味饭菜味,我一脚踩了上去,鞋底有明显黏腻的感觉。直到决赛那天我看到台下乌压压上千位身着同款校服的观众,才深深折服于校方既省钱又物尽其用的智慧。那次杯赛,我们像踩了轮滑一样狂走狗屎运。比如莫名其妙以一分之差赢了一所很强的中学。比如拿着别人学校的半截主辩稿,吃着早饭编出了一篇完整的立论。比如明明是毫无准备满嘴跑火车,却因此被台下的社会裁称赞“现场感好强”。某次颁奖礼上,铎铎亘古绝后的行为艺术。差点把我们领队吓死。辩论究竟应该怎么打,是我和铎铎一起探索发现的。这个华语世界里到底有多少与我们有相同爱好的同龄人,他们都是谁,他们在何方,也是我们一起寻找追随的。我和铎铎对显然不可能懂辩论、还酷爱指手画脚的校领导以及他们指派来当教练的、我们死活都教不会的语文老师们深恶痛绝。后来出国见到了很多“别人家的教练”,眼馋艳羡到无以言表——比如说梁佑诚、罗宏坤、王彦渤、万华明、张哲耀,更过分的是他们带队带得像在养孩子。对此,我跟铎铎感到荒唐,感到自己身处一种弃儿的悲哀。在这种被压抑的境遇下,我们天天以“面对生命的荒谬应该抗争到底”里面黄执中的结辩自勉,他超有感染力的一句“如果连这个我都能投降,那我还做什么人呐”总是在我脑中徘徊,挥之不去。我转型为驯顺高三党后铎铎为辩论所做的许多努力,今日回想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艰难、可贵。尤其是上大学以后,亲眼看着母校那群争气的孩子和靠谱的老师浪费掉了我们弄到的好几个国际赛名额,我在感叹“朕的江山亡了”之余,不仅更加佩服他当年那筚路蓝缕的热情、毅力与决心。铎铎在校内办奥瑞刚制的辩论赛,直到比赛打完了仍然有人觉得我们这么胡闹简直匪夷所思。为了不浪费从天而降的精辩席位,我们决定去堵大校长。于是跟特工一样,日日监视办公室、监视停车场,蹲点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计划成功。后来才知道有外校同学比我们更绝——他们直接造了个假章。铎铎准备参加首届亚洲杯的时候我正在高考,后来我知道好多大陆学校都能连入台证都办不下来被迫退赛,他居然能成功,我确实是说不出的佩服。母校●雪夜铎铎14年冬天带着小伙伴们去马来西亚打精英杯,我留在北纬快40度的学校“冲刺高考”——放弃挚爱,屈从现实,但更多时候是无心学习,陪他们瞎想一些大马的汽油津贴,整容、真爱,正义是梦非梦。他们在大马最后一场比赛那天正好是大陆的会考,相传铎铎做结辩时借事发挥论证辩题:“各位,今天是中国大陆的高中会考,这是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一次考试。而我们放弃了会考来参加精辩……我们不是为了万华明不是为了林碧芬,我们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他’!”靖宝宝酷爱跟我们转述铎铎的这句即兴惊人语,据说他这段针对吉隆坡循人中学的不点名表白让他成功骗到了万华明和林碧芬俩人的票。循环赛结束后评出了全场十大辩手,铎铎在第九位,同榜的还有我们共同的小萌神戴俊和。他发说说激动地说:“啊啊啊真没想到这辈子能跟阿和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榜上!”我看到后也开心地在床上翻滚了好久。铎铎本身就生得一张极萌的脸,而俊和显然在萌值这件事上远超他之上。或许是英雄惜英雄,萌物知萌物,使得他对俊和格外有种无以复加的欣赏,甚至一度丧心病狂地把俊和的脸做成了输入法皮肤。他在大马跟我发短信,结果俊和的学妹正好在背后瞥到了他的手机,意味深长地去问俊和:“你接受远距离恋爱吗?你接受远距离同性恋吗?”俊和:“……?!!!”在高雄的时候我对辩论厌烦到恶心,跟队友反复表示我不想打了你们上好不好……当时铎铎跟我说的是,我也不喜欢打辩论,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比赛。后来俊和有次跟我聊他毕生难得的队友Gary时说:“每次感触一次,我就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因为享受辩论而辩论,而是享受和他辩论而辩论的。”细想真是令人唏嘘。那句话说得好有道理——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为了找这张合影,你们的QQ空间全都被我挖坟了。““吾亦疯”是一个与我一起拿过五个冠军,兼抢多个最佳辩手的人。此君真名叫“吴宜峰”,他最奢华的自我介绍为:“大家好,我爸是吴亦凡,我妈是李易峰,爷爷是吴青峰”。我深为绝倒,说此言可以印上名片。吾亦疯的主业是歌手,兼职当辩手。上文那个深情款款的困惑——到底是因“爱辩论而辩论”还是因为“爱与一个人辩论而辩论”,这种问题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发生。因为他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回答我:prettygirls。吾亦疯每次会陪我打比赛都是因为自家或对面有特别漂亮可爱的女同学,例如他曾为队里一个清纯秀丽的女老师自愿帮我们备赛一个多月。吾亦疯属于天才型、感悟型和不努力型选手,在我印象里他从未认真写过一篇稿或查过任何资料,他甚至不刷那些经典有趣的辩论赛视频,唯一反复观看的比赛只有一场,就是05年国辩的顺逆境。这跟某些只看数学课本就可以考满分的“学神”颇为相似。那场黄执中申论的每句话基本都曾被他无比精彩地化用。比如他有次结辩非常自然地说:“《阿甘正传》里不是说过吗,‘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的味道是什么’。所以我们的父母希望我们多尝试几块巧克力,多看一些风景。如果你喜欢辩论……如果你喜欢唱歌……我们希望你可以做一个全才。”我坐在他身边蓦然听到此语,感动的眼睛一亮。澄蓝秀丽,是我们一起翘课时的天空。吾亦疯对我人生最大的影响,就是当年他要不是死皮赖脸拖着我陪他打比赛,我估计早早就跟辩论老死不相往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后续的诸多故事。他跟我脾性很相投,都属于不羁放纵爱自由那一类,只不过他比我更狂狷放肆,也因此更招人恨。我们做同班同学时经常以准备辩论为借口,上课堂而皇之走出教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有次我们一起翘自习,结果被班主任发现,要把我们赶回家。我们对她的愤怒充耳不闻,气得老师把我俩拖到水房准备开始训话。结果我在吾亦疯不屈不挠、不向权威低头精神的感染下,与他联手“训”老师训了两个小时。我们面对班主任的无理取闹或合情批判开启了标准的辩论模式,后来忍无可忍的我甚至说了一句:“老师你总共有5个战场都被我们打爆了你还想说什么呀?”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贱出了花。后来吾亦疯高考非常不走运,我对此感到十二分的遗憾与悲哀。但我知道很多人并不会像我这般同情,在他们看来可能他更多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我始终非常欣赏吾亦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是个不俗之人,最重要的是,他是个自由的人。”成老师是我辩论队的学长,也是我见过最像学长的学长。他有着极其磁性悦耳的嗓音和标准的“剑眉星眸”,他的这张脸在我认识他的将近六年里有过不少变化,但始终无论用哪个标准衡量,都可以称得上“帅”。成老师中学打辩论不多——主要是他在校那几年参赛机会本就少,还要被我们几个小辈分抢——但却有动人的热忱与深邃的理解在比赛之外,默默并疯狂地生长。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成老师在辩论上有无穷无尽的智慧,每次大赛出发前我都要把他拖来帮忙,他半天的灵感抵得上我们一个月的煎熬。很多时候我惰于思考,都只要给他去一个电话,听他在电话里沉吟几秒,接着就滔滔不绝给我提供了一个完整的架构。成老师在大学打辩论打得风生水起,今年暑假成为“大四狗”的他写了一篇总结自己辩论生涯的文章,我看到他拿了一长串的国际冠军。在我心里,成老师一直是有求必应、有忙必帮、有难必救,有爱必持之以恒的人,是相当极品的好男人。成老师对辩论的爱,或曰痴心,或曰执念,和对一位他思慕已久却始终求不得的学姐,心思是差不多的。他曾向我表达如果当年台北的海峡赛不是我们去而换成他们,可能他就会有一个契机跟学姐在一起,只是如果。我们很多次彻夜地聊QQ,他向我陈述他的心境,都扯出了电影、佛经和《牡丹亭》。大概就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痛哉痛哉,辗转反侧”。他唱林宥嘉的歌,比如“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惭愧,反正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唱得比林宥嘉还要深情动人,让KTV里的我差点就要憋不住眼泪。但是,面对面时,他通常会轻描淡写地说:“哦,无非就是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呗。”去年暑假他对我说:“就你在中学的辩论经历,来了大学基本就是小怪物级的。”可惜,“小怪物”成年之后便戒掉荤腥、洗心革面、专心吃素去也。暮色下的日月潭与雨雾中的阿里山吕教头,并不是我的教练。这么一个充满水浒气的名字之所以会安到他头上,起因是当年我和铎铎报名亚洲杯,企图彻底摆脱学校控制,便玩性大发地想请他这位校外人士来做教练。我还写了长长一篇文言文的“聘书+邀请函”寄到了他邮箱里。当然,这件事彻头彻尾不过是娱乐精神在作祟。但是“吕教头”这个恶搞的称呼却被我们叫开了。我与他的相识,应该是由于我在日月潭的一次迷路。当时,暮色四合下的台湾街道与湖泊散发出一种令人伤感的柔媚,我背着单反游荡,浸溺其中,流连忘返,直至迷路。半个小时后,我才在一个陌生的路口撞见了跑出来找我的王照宇,回到饭店我随便往别的学校桌前一坐,而身边恰好就是吕教头。当时我们十几所大陆中学上百个人被主办方带着,正在长达多日的台湾环岛游。后来我曾经刺激成老师,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当时简直跟集体度蜜月似的?最后那几天,每晚在宾馆落脚后,我都跟吕教头还有他同屋的广东学长出来夜游,探索台湾。有晚我们在苗栗冒雨出来找小吃——后来经过我的多次观察,台湾除了台北市区有些国际都市的繁华靡丽,其他基本都是大陆普通县市的水平。归途中玩街机玩到上瘾,为了抓几个小黄人倾家荡产、浑身湿透。最后一把我一爪子抓了两个礼盒,让吕教头喊了我一年的“街机女神”。离开台湾的最后一夜我们决定从郊区杀到台北市中心。于是,我们在人车绝迹的荒凉机场区,沿着高速公路做着无望地跋涉,转乘了计程车、高铁、地铁,终于来到了台北的最中心地带。我大概一辈子都会记得探头出地铁站的那一刻,眼前令我震撼颠倒的情景——那栋台北大楼像座流光溢彩的冰山,猛然出现在我头顶的天空中,好像要从苍穹之上倾砸而下,碎成一地的水晶。那夜我们去了通宵营业的诚品书店,我在里面随手买的两本“文学作品”,高行健的《灵山》和张爱玲的《赤地之恋》,竟然都是大陆的禁书。香槟色的街灯,吹排箫的街头艺人,和叶子从两米多高一直垂到我肩膀的不知名字的树……那次台湾行,是唯一一次符合甚至超越我幻想的旅行。我和吕教头在后面的比赛中撞见过多次,有次我对位赢了他,结果反而哭的是我,真是要命。一年暑假我在他们学校地界上输了人生中最心有不甘最怨恨难消最死不服气的一场比赛,闭幕式联欢那晚,我拽着他和铎铎坐在酒店大厅里边哭边喝酒,痛喷怒骂到了第二天天亮。也就是那次比赛,我收到了辩论生涯里唯一一束花。当时一位从外地特地赶来看比赛的姑娘敲开我的房门,对我说:“我要把它送给我见过的最强的女辩手。”那束花,我一直把它捧上了火车,捧回了家。我在打辩论的这些年喝过很多酒——皆无图无真相。只有俊和拍过一张,加了滤镜还能看。勉强算吧……文章写到这里,中国朋友部分基本已经讲完了。但我还是要再提一个人,他与辩论毫无瓜葛——好吧,也有瓜葛,他曾跟我说他给北大辩论队当了10年教练,不过我一脸不信。那个人就是我的导师。我的导师是北大中文系的教授——这是个废话,但曾经这不是废话,而是梦话。我是在那场给我留下最悲惨回忆的比赛里认识他的。当时我跟铎铎躺在熄灯的火车里给24小时后要打的辩题出架构——一种要死的临时抱佛脚。绝望之中去搜论文,他刷着手机随便找了一篇给我念,听得我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那文章洞见之深邃,词句之华美,情怀之崇高,我前所未闻。我逼着铎铎去百度作者,不一会儿,只听见他大叫一句——“哇靠,好帅啊!”那作者就是我的导师。我想,如果辩论将在未来漫长的时光里——比如40年、60年,都能给我带来无法走出的改变与永恒印记,那或许,就是这一次异常出乎意料的遇见。晓柔是吉隆坡循人中学的辩手,也是第一个跟我有联系的马来西亚朋友。我曾认真表达过“晓柔真美”这个观点。对此她的前男友戴俊和很欠揍地表示“你确定?她只是气质比较古典而已……”,结果后来他又跟我承认晓柔真属于越长越美的那类,自己当年真是赚到了,等等。高三时我受困于高考没能去大马参加精辩,当我做出这项选择时,我就料到此事必将令我遗憾终生——不,是遗恨。当时我几乎用最矫情、最做作、最诗化、最哀怨的口吻抒发了一个月的怨天尤人之情,但我清知这一切都是活该,唯一能怨的就是自己不够有出息、不够有魄力,对辩论不够挚爱。其实我不是想去那个比赛,我只是想去见循人中学的辩手。他们——真的,超明星,而那两年正好是他们最好的时代。铎铎去马来西亚的前一晚,我写了一封信,让他交给循辩的同学。我中午就在课上铺开了两张由他们合影做成的信纸,走神了7节课,一口气写到夜里放学。比赛结束后,突然有陌生人加我QQ,备注是:晓柔。写那封信的时候,我做的是跟他们永远神交下去的准备。所以当看到晓柔来联系我时,我惊讶不已,更喜出望外。她的QQ头像是自己举着一个粉色的气球,上面写着“柔情似海”,是她和海芋名字的组合。她跟我说我的那封信让他们极其感动。我不解,问到底有多感动?她说她一进门就看到那群刚刚拆开信读完的男生每个人都两眼发红带着泪,屋里弥漫着一种集体啜泣的酸楚气息。后来俊宏也跟我专门表达过好几次,那封信让他们多么、多么得impressed。好几天我们都不眠不休地聊到三四点,谈辩论,谈队友,谈情史(这个是她的不是我的)。由于半夜听她讲了自己亲自表白又放弃戴俊和的故事,搞得我做了一个魔幻灾难片的梦。梦中,生死关头的晓柔对俊和大喊:“俊和我不值得你喜欢,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梦差点成为了他们俩复合的契机。俊和还异常天真地来问我:“学姐,你的梦可以再发个下文吗?”在高雄比赛时,她托学妹给我带了一张自己亲手做的贺卡,不仅精致可爱而且相当童趣……我后来知道这是一个爱手工的女子,他们宾馆客房一整面墙上贴的都是她的杰作。这让自幼就手残并且毫无耐心的我惭愧不已。KualaLumpurKualaLumpur大陆的社交软件,境外的人基本从来不用。所以我知道晓柔他们几乎是为了联系我特地去申请的QQ账号。有一段时间我每晚跟俊和聊QQ,他跟我说一点开空间看到的全是我发的状态,我不禁觉得自己在欺负国际友人……后来我下载了大陆人不用的WhatsApp,联系的基本也只是他们几个人。我们都打过关于“智能手机”、“社交网络”的辩题,知道这个时代的“点赞之交”、“转发之情”有多无聊,更明白那各种“屏蔽”、“拉黑”、“朋友圈分组”到底来得多凉薄。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我与这群远在赤道南洋的朋友,我们之间的友情,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一种曾为对方专门下载一个社交软件的情谊——尽管只是举手指之劳,但是,每当世界又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笑笑,觉得这确实也是一种极别致的浪漫与温情。予含是一个刚刚考完统考的少女,她给自己取的QQ昵称叫做“没有风度的盘问手”。我看过多次她在辩论赛现场的精彩表现,确实犀利彪悍到难以描述。我想如果我若不幸做过她“对方辩友”,我们的友情恐怕是有些难以挽回了。任何一个团伙都会有自家的门面担当,比如EXO里的吴亦凡、我们队里的小K。予含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自己的女队友争“循辩的门脸担当”。有次我在一个极其玩笑的语境下说晓柔是“循辩之花”,结果她在下面杀气腾腾地留言了两个字:“学姐……”。还有次我跟她感叹昱莹真是贵队的“萌”值担当,她都要义愤填膺地质疑:“我不萌吗?!”予含与靖宝宝关系极好,成天翻越高墙聊脸书。她管他叫“靖哥哥”(……),后来俊宏令人绝倒地配上了一个“含妹妹”。靖宝宝对此试图解释为“只不过是我不想学习她也不想学习,于是我们就只好聊天了”。结果还是被从小就能盘问噎死人的俊宏天才地怼了一句:“所以你们除了学习就只有彼此吗?”亚洲杯的时候,予含输了比赛,带着队友和啤酒来我们屋里聊了一夜。几个钟头下来我最深的感触就是,我真的很敬佩一个打辩论的姑娘对世界和身边人、身边事如此透彻的洞察与一针见血的评论。她丝毫不掩不满之情地吐槽“台湾裁”;讲大马本土的评审对“三俊”组合灵气而独特的观点、表现很不接受,批评他们“不走寻常路”;坦诚地说“我们现在是青黄不接的一代,我们没有明星辩手”。最神奇的是,她在谈到一个很漂亮招人的女辩手时脱口而出——“xx就是个绿茶婊!”我目瞪口呆:“你们也会说‘绿茶婊’?!”他们总是让我发现并赞叹华人世界惊人的同构性。特别是在戴俊和都会跟我说“叫爸爸!”了之后。门面担当1.0门面担当2.0门面担当3.0梁总——即梁佑诚先生,是循人的教练,带了循辩大概12年,刚刚“退休”离开。任何接触过辩论的人都一定看过他的比赛,尽管可能没有刻意去记他的名字——他是黄执中在世新大学的队友。执中学长的几场成名战里——比如顺逆境、大学生创业,他都坐在少爷身边。那时的他,腼腆而消瘦,穿着宽大的西服,好像套在一个包装盒里。而我认识的他,高大健硕,衣着风骚,胸肌腹肌肱二头肱三头肌块块饱绽……十几年来他经历了什么,我很想知道。他是电台台长,是歌手,还是男模特。有次循中出来打比赛,送出的礼物袋子上都是“马来西亚第一网络电台”,我们拿着那袋子,啧啧把玩了好久。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出了一本写真集,不过只送给了万华明等好哥们。写真集名叫《我和他》,封面上写着几个颇可玩味的大字——“透色系优男”。予含说,这是梁总对自己的评价,意为:纯净透明的优质男性……然而,写真集的封面却是他的半裸照,相传其内容也全部为《半裸男子与他的八块腹肌》。予含说:“这他妈哪叫‘优男’?!明明是男优啊!”据说该写真集曾经在马来西亚、台湾各大书店公开销售。暑假俊和说他一旦搞到就送我,而且还要寄给我父亲。我不知道他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梁总是出过专辑和MV的人。专辑里的主打歌《学姐》我们队里差不多人人都会唱:“我只能叫你学姐/这万无一失的亲切/再多情话/也只能在玩笑时大声抒发”……想恶心梁总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在他面前谈《学姐》,而且他越抗拒我们越肆无忌惮。大陆KTV有《学姐》而大马的没有,所以每次我们去唱歌都要点一首,录像,然后发给他看。我强迫他听《学姐》MV里的“梁佑诚”的深情独白:“‘你患上了急性青光眼,右眼的视力已经将近失明了,依我看,很难好起来了……’学姐,在失去光明之前,我可以再见你一面吗?”“死孩子,够了啦……”梁佑诚无奈地说。我只能叫你学姐这万无一失的亲切再多情话也只能在玩笑时大声抒发如果有人问我,如何用一个字形容戴俊和?那我会说“萌!!!!!!”,并且尽可能加最多的惊叹号。俊和是我认识的辩论打得最好的同龄人,绝无“之一”——后面将提到的那位由于比我大了超过12个月,算不得“同龄人”,您老人家别生气。准确来讲,我与戴俊和见过三次面。第三次是在北京,就在几天前;第二次是今年暑假在曲阜,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而第一次则是4年前在台湾。当时我不知他,他不识我,但我坚信那时我一定看见了他,他也一定看见到了我。俊和是吉隆坡循人中学的辩手,拿予含的话说,是“明星辩手”。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赛上,循中都是冠军的垄断型霸主。我就曾见过无数学校在抽签遭遇循中后,或悲痛欲绝、或生无可恋、或军心涣散、或无所适从的惨象。甚至某著名高中在决赛败于循中后还要在报道中骄傲地写道:“我们打破了‘决赛对阵循人得票为零’的神话”。有年我更是亲眼看见林正疆站在台上点评循中比赛道:“都说你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爆全台湾80%的大学生……”前几天我跟俊和转述这句话,他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十分谦虚地答道:有点夸张。4年前我第一次听到“循人”这个名字时,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这让我联想到了《数码宝贝》,联想出了“循人兽”。第二天这个名字就在剑潭海外青年活动中心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他们首场就赢了对手一百多分。一天,万籁俱寂的夜晚我们还在窗前备赛,陶醉在“所有参赛队里数我们勤奋”的自恋中不能自拔。突然,楼上风风火火跑下几个身着短裤人字拖的少年。同学推了推我说:“这就是循人。”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上楼了,我看到其中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件然我感到深刻恐惧的东西——打印机。那时候我知道,最疯狂的辩论队,是会随身携带打印机的。初赛结束后,在记分表前遇到了穿着正装的他们。匆匆扫了一眼,看到是四个男生,差不多的身高,都是圆圆的脸。烟灰色笔挺的中山装从头到脚,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莫名让人想逃跑。我飞快地拍了两张照片,溜走了。此后我知道他们拿了冠军,知道他们当之无愧他们力压全场,知道他们决赛打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思考到的决胜架构……但我听的都是同学们的事后描述,他们越描述越离奇,让决赛时跑去看蒋公故居的我万分心痒。将近一年后我才在爱奇艺看到了当年的比赛视频,那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中学辩论赛,或者,“中学”两个字都可以去掉。决赛的题目是“高中生升学之校系选择应以兴趣/未来出路为主”,循人为正方。他们的架构讲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无论是选择兴趣还是未来出路都无法保障成功,世事难料。过程我们比不出来,所以只能讨论结果。而结果就是,选择兴趣的人成功后名利与幸福双收,失败了也潇洒走一回,无所谓懊恼。选了“未来出路”的则成功后只有钞票,失败后只剩后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论证得还不够清楚吗?如果让我理智分析的话,那我会肯定这个架构逃掉了相当大的一块论证义务。但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辩论最高级的胜利不是逻辑上的,不是事实上的,而是美学层面上的。循中大胆的想法、临场熟练的技巧与配合以及层层递进的阐释,让这个漂亮而特别的价值被渲染得格外动人。对方辩友懵了,我也懵了。看完后我心里只有一句话——“他妈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人告诉我?!”我相信了他们的观点,直到现在。遇见15岁八月亚热带而那场比赛,是我认为俊和打得最精彩的一场比赛——估计也是最愤怒的一场。他那两分半的小结我听得基本上能背下来。我有好几个学弟在没有思路的时候,都喜欢看这段视频来找灵感。什么“对方有三个标准我们一一来解释”、“对方最正常的一个论点就是告诉大家……”、“对方辩友我的人生没白过啊”,以及令我笑出泪的“不要用我方昨天的架构!”。人在生气暴走、气场全开时飙出的话,其精辟、大胆,有时真的叫人叹为观止。不过,俊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并不需要暴露他凶悍本性的。他可以语气温柔、风度翩翩、谦和有礼地打爆所有对手,甚至还得过精辩给他颁的“最佳风度男辩手”,尽管受到了他朋友们相当大的质疑。他打辩论和平时讲话甚至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与语调,比赛时咬的是字正腔圆的国语,一下台就飙出了相当可爱的纯天然大马腔。还是我最开始的那句话,俊和最大的特点就是“萌”,进一步展开,那是一种男女通吃、老少咸宜的“萌”。我身边的学妹有好几位是他的仰慕者,提到“俊和男神”两眼放光,其激动不亚于很多姑娘谈到鹿晗或李易峰。我当年的男性辩友或学弟也有数位对他倾慕不已,比如我在8千字前提到的“丧心病狂”的铎铎,小K跟我说他带大学同学打辩论都要给他们放循中的视频,说他现在的语气、台风竟在有意无意地像俊和靠拢……准确说,俊和的长相属于那种“帅气可爱的小正太”。尽管他比我还早生三个月,但我分分钟都无法不觉得他是我弟弟,甚至是我儿子……或许,正是他的一张正太脸,才使得那么多的女孩儿对他既喜爱万分,但又生不出一点非分之想。而俊和无疑要比TFboys更适合当明星太多——因为俊和丝毫没有面瘫之嫌,他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比拟、浑然天成的表情帝!昨晚我还跟他讲:“幸亏贵国辩论队没有把人做成表情包的习惯,不然你早就红了。”他也曾跟我说,梁总在他初中时就就教育他:“俊和啊,你的表情可以收敛一些”、“我要是你对方辩友会很想打你的好么!”很多次看俊和比赛时,我跟铎铎都忍不住狂摁暂停,然后对他能现场变幻出如此复杂的神情赞叹不已。对方问他:“5块钱的汉堡征60八仙的肥胖税后多少钱?”俊和的表情瞬间纠结到痛不欲生:“啊对方辩友……数学不太好……大概是七块半到八块左右”(数学当真,不太好)。以及为了论证辩题手舞足蹈用生命打类比:“对方辩友我是个九代单传的同性恋!家族很需要我生个孩子,可是我的是个男伴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如果主办方有一台好的摄影机,那么特写镜头下偶尔(经常?)目露凶光、虎牙狰狞的戴俊和——真是格外可爱。表情帝,你好啊。俊和送给我唯一没被吃掉的礼物,是件循辩文化衫。我记得上面“循”和“辩”两个字被天衣无缝地拼成了一个字,极其别致。铎铎去大马的时候给我带了样很特别的东西——俊和打辩论时记的手稿。我的突发奇想是因为我很想看看如此优秀的辩手的比赛思路,结果一看他的字迹我当场笑的顺着墙滑到了地上。我知道中国以外是没有人有“字要写得好看”的意识的,但是俊和的手书仍然让年少的我大开眼界。后来我送了他一本字帖,这东西让他一年以后仍然耿耿于怀。同时我还给了他一个U盘,里面放满了他可能再也不忍回忆的、堪比表情包货源比赛视频。方老师说,戴俊和一定心想:赵汗青真是个怪阿姨。上周戴俊和来北京打法辩,导致我对他的印象经历了一个大规模的坍塌与重塑。这几天我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戴俊和你有毒!”辩手无一不奇葩我是知道的,但俊和之有毒依然让我愕然。从前我们讨论的话题除了辩论,顶多是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两国局势国计民生(?)。这两天画风发生了毁灭性崩坏,变成了什么《花千骨》《微微一笑很倾城》《爱情保卫战》,郭敬明白子画杀阡陌。这种友情的基因性质变让我很是担忧。俊和在北京的最后一场比赛,赖床贪睡到无可救药的我挣扎着五点起床爬到了昌平去看他。凌晨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北大花店的老板,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说服他天亮前就来开店门。戴俊和看到捧花的我震惊地几乎一分钟没眨眼。这是我唯一一次给辩手送花。因为我曾经收到过别人的花,我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慰藉和感动。我也怕我再不送,可能永远都没机会了。周一我跟俊和在后海夜游了14个钟头以后,去天安门看了升旗。子夜最天寒露重的时刻我问他:“回家,还是看升旗?”他跟我想法一致:后者感觉比较值得日后回忆。非节非日的天安门前人民如潮涌,而且老同志比例高到吓人。清晨的长安街上,俊和问我:“如果40年后你再来看升旗——就跟这群老人一样,你会想到什么?”“我会想啊,‘不知道戴俊和现在老成什么样子了?’”他哈哈大笑,说,我要想老,不容易。“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来献礼,目送领带西装路过我对他说对不起。”“我用6株百合,纪念你6年的循辩时光。”赖俊宏,才是真正的“有毒”。相传此人身份证上的名字叫“GaryLai”,所以可能“俊宏”反而是他的小名。之所以把他放在最后一个来写,是因为——他真的特别适合价值升华。无论是他的结辩,还是他的性格与人生。之前我说,俊和若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萌”。那么俊宏得用三个字:夸张萌。他大概在17岁之前都顶着一张无可救药、甜到炸裂的babyface,我妈有次瞄了眼他的辩论视频,当场惊呼:“谁家的孩子啊?这么萌!”而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则完美契合了《老残游记》里的经典形容:宛若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不过,似乎俊宏在18岁左右突然长高了一截,无敌的娃娃脸也一夜间变成了英气而硬朗的模样。俊宏的性格不是寻常的有毒,而是剧毒。他拥有把所有事件越描越黑的特殊技巧,和flirtanybody的气质。比如我只是跟他提过我失足踩死了一只兔子,他瞬间就脑补出了“都踩成饼了啦,你看看它的眼睛都爆出来了你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女人!”有天我只是不小心跟他透露我正在跟梁总聊天,他当场回我:“天啊!你是我教练夫人吗?我该叫你师母吗?你比较想当戴夫人还是梁夫人啊?”我不禁扶额,心想少年如果你想硬性终止我们的谈话,可以选择更正常一些的方式。我的兔子……俊宏加上俊和,以及他们的队友俊兵、乃阳组成了超神奇的“三俊组合”,战绩斐然,百战百胜。Gary和阿和都属于年少成名型的,一起拿过好几个全国赛国际赛冠军,与多个全程最佳。在曲阜时我和Gary坐在台下目睹上面的俊和被人抢了最佳辩手。Gary笑着摇头说俊和现在一定超不爽,最佳居然被人抢了。我说是只有你可以抢他的最佳对么?Gary大笑:“哈哈哈,没错没错!”我有问过他人生印象最深刻的一场辩论是什么,他的回答跟我的猜测一样。那是他第一年打全国赛,决赛的时候他打盘问,想让对方认可一件事,即“没有需要性的事情,就不用讨论应该不应该”。这个共识一旦达成,对方基本必败无疑。然后,Gary是这样问的——“请问男生需不需要穿卫生棉?很明显不需要嘛!那我们今天有必要讨论‘男生应不应该穿卫生棉’吗?没有必要对不对!”这么大尺度的问题让我瞠目结舌。后来我知道这一逻辑的雏形其实是10年国辩郑秋桦的“秃头需要理发吗”。至于怎么就被他演绎成了“男生穿卫生棉”,我真心是哭笑不得,并且发自肺腑地佩服,佩服。俊宏打辩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永远充满灵气的奇思妙想和非常动人的价值发挥。有次他讲自己练辩论于是喜欢与校长理论,而毕旅的时候一个老师跟他说:“俊宏,我懂你,练辩论练了很多年。可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一定要说服别人……”多年来也爱跟老师校长闹脾气的我听了这段话以后,感觉像被教育了一样,醍醐灌顶。他结辩论证“快乐源自执念”,说“我爱我妈妈所以我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照顾好她,我喜欢辩论于是我整个高中生涯都在辩论。所以我的高中生涯有意义,我的人生有意义——因为有家人,有辩论”。飞快的语速下他无比自然的真情流露深深触动了我们。Gary上大学之后就再没正式出现在赛场上,而他高中的辩论生涯,是极其辉煌但终不完美的。夏天时我坐在第二演播室试探地问他:“所以你打的最后一场比赛是?”Gary答道:“就是输雄女的那场半决赛啊……唉太遗憾了,我们真的就只差一票!”我赶忙岔开了话题,因为我发现Gary瞬间两眼通红,一点波澜都藏不住的大眼睛里满是热泪。我发誓我没有看错。那场比赛确实是Gary辩论生涯和循辩历史上的滑铁卢。他无比动情的反应给我带来了许久、许久的震撼。然后我觉得,自己整个高中与辩论的故事,全部都在他那一刻的眼神里,找到了结局和答案。有首诗,是我在打辩论的日子里看到的。诗的作者不可考、姓名无从究,甚至全文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可诗的开头几句,我却无与伦比的喜欢——我希望,他和我一样胸中有血,心头有伤不要什么花好月圆不要什么笛短箫长要穷,穷得像茶苦中,一缕清香要傲,傲得像兰高挂,一脸秋霜“胸中有血,心头有伤”。每次看到这几个字,我都会想到Gary。“我不只是强,我强到足以疗伤。”感谢俊和的墙外供图任何一位是读到而非刷到这里的读者,我都要对你深鞠一躬:谢谢你。讲出的事不及发生的十中之一,写到的人也不及遇见的十中之一……这便是我十九年生命里最珍贵的一段记忆,这便是我十九年生命里最珍惜、珍重、珍爱的一群人。他们的每一次出现、离开,都像年少岁月里一场美丽的月出和日落。曾经的我,对你是真心的。一直都是,永远都是。呼!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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