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和尚,爱上了一只妖上
图:小鹿 01 十四五岁的少女光着脚,踩在水潭中,惊得潭中的鱼四处逃乱,生怕一不小心落到这位魔女的脚掌心下惨死潭底。 “昙明昙明,你说为什么鱼鱼要躲着我呢?是它们不喜欢阿连吗?”少女歪起头,问向在潭边闭眼打坐的少年。 少女涉水而去,走近昙明,鼻间嗅到他身上那股浅淡而悠长的檀香味。 昙明总是一副静静淡淡的模样,和他身上那檀香味一样。阿连不喜欢檀香味,但她很喜爱昙明的一双眼睛。 昙明的眼珠漆黑漆黑的,像是一泓无声静谧的清潭。 现下,那泓清潭里装了一只妖。 阿连是一只妖,红莲妖。 当法华寺中绽出第一朵红莲的时候,引起了寺内外不少的人注目。 毕竟这样妖艳的颜色对于庄严清净的佛门来说,的确太过轻浮了。 还有人说这是如今天子失德,妖相横生,法华寺乃皇家庙宇,此为警示。 总之对于这朵红莲,世人多持厌恶态度。 寺内僧人说要拔去它,只有老方丈说:“众生皆苦,何苦徒增杀孽,这莲既长在寺内,便是有佛缘,便随它去罢。” 这红莲像是听得懂人话,经方丈一点化,当夜便化做一额间生有莲纹的女婴降生在寺内。 老方丈给红莲取名为阿连,教与她佛法、禅语,叫她悟四空八苦。 三年后,方丈又领回了昙明。 阿连在方丈身后偷偷地打量着昙明。 五岁的小昙明漂亮得没有一丝烟火气,黝黑的眸子沉静干净,仿佛天生就是要修禅的。 妖精咬着手指,皱着眉头想这人一定很无趣。 方丈说阿连有佛缘,昙明有佛心。 阿连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经文法典,每日的早课她都坐得打瞌睡。 “果然是只妖。” 阿连听过背后有人这么说过她,不过她也不甚在意,打了个哈欠就走了。 “是阿,我可不就是只妖么。”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踢着石子儿补充了句,“以为谁都像昙明那尊小佛啊。” 可她又偏生喜欢挨着昙明,她听人说,这是人偏爱自己所缺少的东西缘故。 方丈圆寂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劝过阿连,说她本不是凡物,若不遁空,日后必将为情所缚。 阿连似懂非懂。 她甩了甩脚上的水珠子,又追问:“鱼不喜欢阿连吗?” 昙明替阿连穿好鞋,微笑道:“喜欢的,阿连,回去了,再晚些昙净师兄又要罚你抄佛经了。” 阿连咧着嘴,嬉皮笑脸地道:“这不是有你在嘛。” 不知道是哪一年,大约是阿连又手痒折了几支法华寺顶有名的牡丹,被昙净关在藏经阁里抄经书。 抄不完就没得饭吃。 阿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当即脖子一梗,跟只斗意昂扬的小公鸡似得,往阁楼中央一躺,说不抄就是不抄。 晚上阿连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翻去复来的睡不着,她这是饿得呀。 约莫二更天的时候,阁楼的锁被人开了,昙明提着一盏小灯,轻轻唤醒了半睡不醒的阿连。 昙明给她带来了饭食。 平时阿连不喜这寺内的饭食觉得太过清淡,而如今自是饿火烧昏了五脏庙,便是什么珍馐美食也比不得面前这碗青菜煮豆腐了。 一面吃还要一面砸吧着嘴说:“甚香,甚香。” 昙明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柔地替她擦去嘴便的米粒。 等阿连饭饱汤足,揉着小肚子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昙明在替她抄佛经。 第二日起来,昙明走了,两册抄好的佛经整整齐齐地码在案头,房内还有股极淡极淡的檀香味。 阿连哆哆嗦嗦地把两册佛经交与昙净,昙净阴沉着一张脸说若下次再犯,必逐她出寺。 昙明是老方丈最小的一个弟子,他的不少师兄不是垂垂老矣便是圆寂,只余下了昙净一个师兄而已。 昙明尚是少年,寺内除却方丈却人人都要称他一声师叔,甚至辈份再小些的要叫昙明师叔祖。 昙净不喜阿连,更不喜见昙明和阿连挨在一块儿。 他怕阿连身上的妖气染上昙明那尊小佛。 02 阿连又被昙净禁足了,原因是这几日有贵人来寺,她向来是个没规矩的,怕冲撞了贵人。 阿连切了一声,说她才不稀罕见什么贵人便跑到了后山生闷气。 后山清净,向来没什么人,阿连叽叽喳喳地和鸟雀说话。 不过她虽是妖,却也不通鸟语,有的没的扯了一阵后她嫌没趣,终于松开了自己的魔爪放了那麻雀。 “唉,昙明去讲法了,也没个人陪我玩儿——好无聊啊!!!” 背后有人轻笑了两声。 阿连生气地转过头去看,“不许笑!” 墨衣玉冠的青年立于一树繁花之下,然而一树繁花未能夺去他的丝毫美丽。 姿容华美,神态从容,人间美色。 阿连无端的就想起了昙明。 坐在蒲团之上的昙明面容温和沉静,红色袈裟映得他面如白玉,眼睫浓黑,偏生又有种出尘飘逸之气,步步生青莲。 昙明是供在高台上的佛,没人敢把他拉到这十丈红尘中来。 阿连是妖,喜爱红尘俗气,人间渔色。 花树下的青年优雅地抚去身上的花瓣,带笑走了过来。 青年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声音低沉磁性,如在蛊惑人心一般。 “我叫阿连,你呢”少女状似无畏地回望了过去,回问道。 青年似乎颇感新奇,笑道:“我啊,姓李,名叫李予安。” 阿连听人说过,如今人间帝皇家正是姓李,昙净说的贵人莫不就是他? “哦,那你是皇帝吗?” 听见少女这样问,李予安的眸色一深,像是被人窥见了什么秘密,过了良久,他才道:“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阿连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人,还不是跟昙净一样只会凶巴巴的训人。 李予安却凑近了过来,“你也是来上香的吗?” “不,我就住在寺里。”阿连挑衅似的,对于能反驳李予安她感到很高兴。 李予安也不生气,反而在阿连身旁坐下,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来拜佛。” 阿连张了张嘴,问他为何不喜。 她自幼长于寺中,她见过很多信徒虔诚地向佛像们祈愿的模样,从没有过李予安这样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轻蔑的。 李予安凝视着远方,依稀是宫中的方向,“人给予神明香火、金身,把人的欲念加诸在神佛的身上,但若是因为人的供奉,神佛才肯助人的话——” “神佛也不是神佛了,是有贪念的妖邪。” 说到了这儿,他顿了顿,笑道:“所以啊,拜不拜都是一样的,何况,我从不信命数一说。” 阿连还是不懂,但她听懂了话中的讽刺,她欢天喜地地道:“诶我也不喜欢他们,我讨厌死他们了,整天慈悲慈悲的,还不是差点就把我给杀了,我好不容易活下来,那些老秃驴又说我活不长,你说气人不气人。” 在寺内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从来不敢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对着谁说,包括昙明。 如今望着李予安,她竟有了几分亲切之感,不觉顺眼多了。 “你是从山下来的吧,能给我讲讲山下吗?”因她是妖,寺内的人从不放她下山去。 李予安有些诧异:“你从没下山去过?” 阿连委屈地摇摇头:“师父,昙明他们都不许我去。” 鬼使神差的,李予安安抚似的摸了摸少女的头,说起了山下人间。 他说山下有打马而过的少年郎,有会唱小调的渔家女,有软软糯糯的桂花糕,还有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说着说着,阿连就大哭了起来。 李予安不晓得哪里又说错话惹了这尊煞星,方才还好好的,他手足无措地安慰道:“你怎么了......莫哭了,是我不好成不成。” 阿连恶狠狠地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袖子,“都怪你,寺里面戒口欲,可我不想再吃没滋没味的米糕了,我想吃桂花糕!我想吃糖葫芦!!” 闻言,李予安莞尔道:“那下次我带给你。” 阿连狐疑:“真的?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李予安还没说话,便听得有人唤了声阿连。 昙明分花拂柳而来,额间微有薄汗,想是讲法一结束便直接过来找了阿连。 昙明牵起阿连的手,把她挡在了身后,对李予安合掌行了一礼:“英王殿下,太妃娘娘在找您。” 李予安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又朝阿连笑了笑,“下次再来找你玩。” 阿连依依不舍道:“记得来哈,还有......”还有记得带桂花糕和糖葫芦,但昙明在这儿,她不敢说。 李予安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动声色地对她眨眨眼,表示自己记得了。 昙明从来都不是个尖锐凌厉的人,再多风雨也搅动不得他眸中的一潭静水。 但是罕见的,那日见李予安,阿连感到昙明的一丝不愉。 阿连问他为什么。 昙明放下佛珠,沉吟片刻,道:“英王殿下眼中有万相,太杂。” 唉,人真是复杂,总是爱讲这些她听不懂的话。 老方丈的话她听不懂,李予安的话她不懂,现下昙明的话她也听不明白了。 怎么样都好,桂花糕糖葫芦都快点来吧。 03 阿连没想到她的桂花糕糖葫芦来的这么快,没过第三天李予安就差人送了上来,除却零嘴这些还有一块英王府的腰牌。 “殿下说,若是阿连姑娘想下山去,可凭着这块腰牌去找殿下。” 阿连看着那块玉雕的牌牌,有些恍神。 下山.......真的要下山去吗,思来想去,阿连还是把那块玉牌收好了放在腰间。 然则她却不曾看见侍奴见她收下玉牌后眼中的精光流转,更不曾见传信而去的白鸽。 只是没等阿连过过口福,她便又被昙净给骂了。 看着她房间内的一盒一盒的点心,昙净怒不可竭:“妖女屡次坏我佛门清规戒律,今日非逐你出门不可。” 阿连脾气也上来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老秃驴你管我的,姑奶奶还真就不想在这儿待了,今天我就下山去,再也不见!!!” 若昙明在此,情况断不至于闹得如此僵硬,可惜现在昙明下山布诊去了,并不在寺内。 阿连推开门,急急地就往山下跑去。 她运气不大好,下山去的时候约是傍晚,天际聚起了重重乌云,等沉闷的雷声响起,豆大的雨滴已经噼里啪啦的打向她的脸了。 阿连有些害怕,虽然她是妖,却从未与同族相处过,鸦黑的树影在夜间瞧来就好像是在张牙舞爪的怪物。 山林间的小路被雨打得险滑,阿连本就有些恍惚,一脚踩空,人一下子扑向了地面。 一只手扶住了她。 阿连抬眼望去,是李予安。 李予安撑着一柄十六骨的竹伞,墨色衣角被雨水沾湿,他问:“阿连,还好吗?” 阿连讪笑,“不......不太好。” “阿连替我拿一下伞。” 阿连听话的把伞接了过去,李予安背对着她蹲下身来,动作意味很明显。 “楞着干嘛,上来呀。” 阿连在李予安背上有些昏昏欲睡,在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背过她。 大概是她十岁的时候,她想偷偷跑下山去玩,结果跑岔了道,待在半路的田埂间不知所措,正是要急得哭出来的时候,昙明找到了她。 那天的记忆对她而言仍旧很清晰。 昙明于天际暮色中踏着余霞而来,暗红的霞光中透着清如莲华的身影,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那时的昙明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十分沉稳,那双清泉似的眸子仿佛让涌动的晚霞和归巢的飞鸟都安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见昙明的那一瞬间,刹那无声。 昙明蹲下身去,温柔地将她的额间的一缕乱发顺至耳边,“累了不曾?上来罢。” 那时她是怎么反应的? 好像特别委屈,可明明是她先偷跑出来的。 但是昙明那般纵容她,她偏生就觉得自己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梦呓间,阿连不自觉地就叫出了那个名字:“昙明。” 昙明。 李予安脚步一顿,恍若未闻。 昙明匆匆从山下村落施诊回来的时候,阿连已离去多时。 昙净问他:“你想去找她,阿连已非我寺中之人,你若去,便是犯戒。” 那么昙明,你是否还要去? 抛下心中的佛,抛下戒律,抛下这十几年的所有。 是否还要去找她。 ∞ 未完待续 ▽ 留学女大学生的堕落生活(全)领证那天,她看到了爱人和别人的婚纱照(上)领证那天,她看到了爱人和别人的婚纱照(下)对不起,只有你死她才能活着(上)对不起,只有你死她才能活着(下)如家房间的秘密(上)如家房间的秘密(下)时光不薄凉(全) 千山雪过一江寒(一) 千山雪过一江寒(二) 千山雪过一江寒(三) 千山雪过一江寒(四) 千山雪过一江寒(五) 千山雪过一江寒(六) 千山雪过一江寒(七) 千山雪过一江寒(八) 千山雪过一江寒(九) 千山雪过一江寒(终结篇)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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