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坛经·机缘品第七》记载,玄觉随玄策到了曹溪宝林寺,绕着六祖的禅堂走了三圈之后,拄着锡杖卓然而立,一言不发。尔后两人的禅话,机锋相对,各说各话,但又说到一块去。最后六祖请留一宿,此公案被称为:“一宿觉”。自此,永嘉禅法遐迩闻名,玄觉大师名扬天下。

永嘉玄觉大师

已故国学大师南怀瑾曾说,温州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是唐朝时期永嘉玄觉大师。当然,永嘉玄觉大师在中国佛教史上也占有重要的一席。

玄觉大师

玄觉大师(-),字明道,俗姓戴,温州永嘉(今鹿城区)人。他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14岁时于松台山(今鹿城区)龙兴寺出家,学习天台宗,成为天台国清寺智者大师的四传弟子。他按照天台宗的止观法门,勤苦用功,修习禅定,后研读《维摩诘经》,觉得经文与自己的想法相符合,心法印可,于是开悟,成为一位高僧,名扬温州各地。这时,他大概已近四十岁。

佛学无涯,玄觉开悟后,继续探求佛理,传道弘法。据有关佛教典籍记载,一天,禅宗六祖慧能的弟子东阳玄策法师游方到龙兴寺,与玄觉谈论佛法,觉得玄觉见识高深,与禅宗相近,有一代高僧大德的气象,于是说:“过去诸佛,都是圣圣相传,佛佛印可。释迦如来,也是经由燃灯佛祖授记成佛的。如果不这样,就是堕入为自然外道了。”玄觉答道:“愿有佛法高深的师父为我印证。”

玄策说:“广东曹溪有禅宗六祖大师,四方前来求法的人很多,你如果想去,我可与你同行。”

玄觉前去广东曲江县曹溪宝林寺拜见慧能大师,时年41岁。玄觉大师与禅宗六祖慧能的见面是佛教史上的一桩著名的公案。这位不识字的六祖慧能是中国佛教史上一位富有传奇性的伟大人物,他在禅宗五祖弘忍那里学佛时,闻听《金刚经》而开悟。五祖弘忍挑选继承人时,慧能说出一首无比高妙的偈语(相当于学习心得):“普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弘忍认为慧能的佛学见解已超越另一名优秀弟子神秀。神秀的偈语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五祖弘忍于是将衣钵传给慧能,是为禅宗六祖。此后慧能到广东岭南传法,他的禅话和事迹被汇编为《六祖坛经》。

《六祖坛经》

此时的玄觉像一位练就绝顶武功的武林高手,充满自信,希望与人切磋,印证自己的武技。被誉为“中国佛经”的《六祖坛经·机缘品第七》记载,玄觉随玄策到了曹溪宝林寺,绕着六祖的禅堂走了三圈之后,拄着锡杖卓然而立,一言不发。

六祖慧能看着玄觉傲慢的神色,就说:“作为一个出家的沙门,应具备三千种威仪和八万种细行。你这位高僧大德从何方而来,竟有这种傲慢的心呢?”

玄觉答:“这是因为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意思是说自己已超脱生死,还需讲究人世间的礼仪吗。

六祖于是引导说:“你为何不体念无生的真谛,彻悟无常迅速的实相呢?”

“体就是无生,彻悟本来也是无常迅速。”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六祖对玄觉的回答给予了认可。

这时,玄觉才按当时佛家的礼仪参拜六祖慧能。两人讨论佛法,可谓心心相印,过后玄觉起身告辞。

六祖说:“大德你这样回去不是太快了吗?”

“体性本来就是不动的,哪有快不快呢?”

“那么谁知道不动呢?”

“大师你已心生分别!”

“你已深得无生的真意了。”这时六祖肯定了玄觉的说法。

“无生哪有意?”玄觉反问。

“无意的谁去分别?”

“分别也不是意。”

两人的禅话,机锋相对,各说各话,但又说到一块去。不是佛教中人,是难以明了两人的话头的。最后六祖高兴地对玄觉说:“好啊,好啊,你已觉悟了,请留一宿再回去吧!”

玄觉于第二天起程回永嘉,他与六祖的公案被称为:“一宿觉”。自此,永嘉禅法遐迩闻名,玄觉大师名扬天下,时人号称真觉大师,前来学法问道的人络绎不绝。玄觉大师得到印证后,便著书立说,后人将他的著作编成《永嘉禅宗录》和《证道歌》,称为永嘉禅。《证道歌》是首禅诗,全诗句、字,为古乐府诗体裁。可以说,《证道歌》是现存唐诗中最长的一首诗。《证道歌》文采斐然,为四句、六句为一解,或五十句、五十四句为一解,揭示佛学的真谛;同时也阐述了玄觉自己的悟道方法,成为修习佛法的指南。《证道歌》不仅把如来禅法、祖师禅法融为一体,而且将禅宗顿悟与圆教思想融汇贯通,成为自成特色的永嘉禅法。永嘉禅法思路清晰,强调心身平和,注重开发智慧,修炼方法简单易行,行住坐卧皆是修行。非常高妙。《证道歌》中的:“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这两句禅话,被南宋理学家朱熹概括成理学名言:“月印千江,终是一月。”永嘉学派集大成者叶适,把永嘉禅作为提高自身道德修养的一种重要学习内容。《证道歌》传入印度后,被称为《东土大乘论》,这是对《证道歌》禅法、禅理的高度肯定。《证道歌》和《永嘉禅宗录》影响深远,一直传诵至今,这两部著作是中国大乘禅法的重要宝典,除中国以外,韩国、日本、美国、法国等国家的佛教徒都很推崇玄觉大师的著作,并学习他的“坐也禅行也禅,语默动静体自然”的禅法。

《证道歌》

玄觉大师为人孝悌,他出家后还在寺院里奉养母亲、长兄和姐姐,这也引起了社会上的非议,但他不为所动,他在《证道歌》说道:“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我闻恰似饮甘露,销融顿入不思议。”可见,他将孝养上辈、友好兄姐的行为也作为修行的内容,这不是一般的佛教徒所能理解的。据《五灯会元》和《永嘉县志》等书籍载,玄觉大师还有位出家的妹妹,法名玄机。玄机也是位佛学精深的尼姑,她曾在平阳大日山修禅,后去福建拜望雪峰大师,引出了两人一段有趣公案。雪峰问:“什么地方来?”玄机说:“大日山。”“日出了没有?”“如果日出,就熔化雪峰。”“你叫什么名字?”“玄机!”雪峰又问:“每日织布多少?”“寸丝不挂。”玄机回答后礼拜退出堂外,雪峰召回她说:“袈裟在地也。”玄机回头时,雪峰又说:“好个寸丝不挂。”这两人的禅话幽默机智,而又富有深意。玄机示寂时,面墙倒立入灭,玄觉见状斥责说:“你生也颠倒,死也颠倒。”玄机的遗体才扑倒在地。

玄觉大师是一代高僧,他已了却生死,也能预知自己的生死。在入灭前,他站在龙兴寺西岩上自言自语说:“人物充满,花木昌茂,用得上这样吗?”侍立一旁的弟子们一时摸不着头脑。唐玄宗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玄觉大师在寺内圆寂,时年49岁。安葬之日,送殡的人蜂拥而来,献花供奉,并将他葬于蓊蓊葱葱的松台山上。一切情景果然如他所说,但对于一位得道高僧来说,这些是不需要的。

松台山“宿觉名山”石壁

玄觉大师圆寂后,为历代帝王所敬重。唐僖宗颁给他的谥号,为“无相大师”。唐元和年间(-),永嘉太守杜贲重修玄觉大师墓,见大师遗体栩栩如生,上报朝廷后进行火化,唐宪宗敕令建造真身舍利塔于松台山。宋太宗(-)为龙兴寺赐额“宿觉名山”;宋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国王钱俶专程朝拜玄觉大师舍利塔。

作为佛家的玄觉大师,与书法界也搭上了关系。与玄觉大师同时代的学者、大书法家李邕,时任丽水司马,他为入灭的玄觉大师撰写了《神道碑》,现出土的残碑系民国时重刻的,仅留“无证无修,不离此心而得佛;或默或语,未尝有法示人”等语。如果李邕的书法碑刻不被损坏,也是国家一级文物。明高僧、书法家憨山大师,于明万历三十九年()九月,沐手全文抄录《证道歌》,成为书法名帖,现翻印不绝。

一千多年来,佛教徒和社会名流时来“宿觉名山”——松台山朝拜永嘉玄觉大师,以示敬仰。年,世界文化名人、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问中国,想专程朝拜玄觉大师,但因交通不便,此行终未成行,要不然,中国的佛教史又多了一段佳话。

永嘉大师立身松台山广场,手持锡杖,面朝尘嚣

“耕读永嘉”征稿启事

“耕读永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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