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武功军威

公元前年,时值盛夏。

寂寞荒凉的戈壁滩在骄阳下赤裸着胸膛,露出干裂的土褐色的皮肤。

远处,沙丘上一块土石被热浪击落,“扑通”一声,粉身碎骨。

蓦然,沙丘后转出一匹骏马,马背上一位黝黑的青年,神色凛然,似有万夫不当之勇。

紧跟着,第二匹,第三匹……千军万马裹挟着尘土而来,銮铃清脆,纪律俨然,热浪中刀枪斧钺竟反射出逼人的冷光,蔽空的旌旗上一个大字迎风招展:“漢”。

(大漠孤烟,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是汉朝名将霍去病的骑兵,他们从长安出发,渡过黄河,跨越贺兰山,横穿大漠,长驱直入近千公里,来到匈奴军队的后方,准备按照计划与正面攻击匈奴的公孙敖部会师。

然而,公孙敖部却在行军途中迷失了方向。

霍去病反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是偃旗息鼓铩羽而归,

还是铤而走险背水一战?

旷野之上,霍去病选择了后者。

历史的进程,往往因为一个人的一念之间,就改变了轨迹。

(图片来源于网络)

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霍去病部队马摘銮,人衔枚,悄无声息地逼近匈奴军队的营寨。

忽然一声号角,打破了大漠夜晚的宁静,惊醒了枯藤上昏昏沉沉的老鸦。

那漆黑中熊熊燃烧的,是篝火,战火,还是将士眼中的怒火?

那慌乱中嘶嘶嚎叫的,是风声,哭声,还是鲜血喷涌的响声?

刀剑的撞击持续到天色微明,月亮终于从云层中钻出来,像一把刺刀冷冷的插在天空。

东方初升的太阳也被吓得面无血色,和漫山遍野撕破的脸一样煞白。

敌人面对霍去病的奇袭根本没有任何有效抵抗,只能无可奈何地唱着悲凉的歌离开故土: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蓄息;

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这是“河西之战”中决定性的胜利,半年后,河西走廊全部纳入华夏版图。

“从此天马入汉家”,这一年,霍去病年仅十九岁。

汉武帝刘彻为他的爱将在长安修筑了一座奢华府第,但霍去病上奏:“匈奴未灭,安以家为?”

铿锵之言,掷地有声。

可是那失去家园的匈奴百姓,又该找何人倾诉?

四年后,这为天才的“战神”病逝,汉武帝把他的墓修成了祁连山的样子。霍去病戎马一生,了却君王天下事,生前身后都与祁连山紧紧联系在一起。

公元前年,河西四郡设置完成。从此,象征着刘汉帝国武功军威的武威郡,出现在中国的地图上。

(霍去病塑像,图片来源于网络)

佛光初现

(鸠摩罗什寺正门,网络图片)

这是武威市凉州区的鸠摩罗什寺,坐落于市区繁华地段,门外车水马龙,可是一入它的朱漆大门,周遭佛香缭绕,立即眼明心静。

在汉传佛教史上,鸠摩罗什、真谛、玄奘、义净、不空被称为五大译师,而鸠摩罗什是最早的一位。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位高僧,竟然曾在武威困厄了十七年。

(鸠摩罗什寺院,来源网络)

公元年,前秦将军吕光奉苻坚之命,带兵攻打龟兹国(今新疆库车),去抓捕声名播于西域的鸠摩罗什。

不料在班师途中,传来苻坚被杀、前秦灭亡的消息,吕光趁机兵驻凉州城,建立后凉国。

作为战利品的鸠摩罗什也被软禁在凉州,深目高鼻的他与周围浓眉大眼的汉人格格不入,仿佛一只飞鸟囚禁在牢笼,又像一朵莲花深陷于泥淖。

十七年的困厄,也许有人早已愁眉苦脸悒郁而终,也许有人逐渐意志崩塌自甘沉沦。但鸠摩罗什不愿被命运束缚,他牢牢记得自己的使命——

弘扬佛法!

他的身边,多是经历过战争的士兵,这些人既杀戮成性,也经历过死亡的恐惧,能劝说他们放下屠刀,帮助其脱离苦海,又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于是鸠摩罗什一边学习汉文化,一边传讲佛法。十七年间,天资聪慧的他竟学会了许多种方言,对汉文化也有了颇高的造诣,凉州百姓也被他的博学折服,对其敬仰有加。

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译经大师正在不经意间成长。

而高僧命运的转折也不期而至。

公元年,后秦国君姚兴因仰慕鸠摩罗什,不惜遣十万大军征讨吕光,将圣僧迎接到长安。

两次战争,竟都是因他而起。

因为战争,高僧遭遇困厄,百姓惨受涂炭;又因为战争,高僧重获自由,并为死去的魂灵找寻到永恒的安息之所。

(鸠摩罗什铜像,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鸠摩罗什到来之前,佛教经典在中国都是为配合儒家思想而译,文字笨拙晦涩,意思也大幅失真。鸠摩罗什有感于此,在长安开始重新翻译佛经,如同马丁·路德重新翻译《圣经》一样,他要让真理和智慧准确无误地传播于民间。

“非色即空,非空即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中论》)

千百年过去了,鸠摩罗什翻译的这些佛经,依旧被信徒虔诚地低声吟诵着。

从此,佛教与儒家、道家鼎立,成为中国三大思想体系之一。

公元年,鸠摩罗什于长安草堂寺圆寂,享年七十岁。他临终时发誓:“如果译文不失原意,死后焚身,薪灭形碎,惟舌不烂。”

大师的预言应验了,火化时,其形骸灰飞烟灭,舌头却栩栩如生。

凉州百姓感念其功德,将舌舍利迎回武威,专门建造一座塔供奉,香客至今络绎不绝。

(供奉鸠摩罗什舌舍利之塔,来源网络)

凉州会晤

(凉州会盟纪念雕塑,位于白塔寺景区前,来源网络)

“损人的事哪怕再小,

也要尽早加以诀断;

别看堤坝上小的缺口,

却能酿成滔天的祸患。”

“高尚的人虽遭厄运,

襟怀却依然坦荡;

若将火炬倒置下垂,

火焰仍旧冉冉向上。”

如果你去青海湖景区旅游,有一处“诗歌广场”人迹罕至,这两首蕴含哲理的诗便刻于石上矗立在那里。它们出自同一位大师之口:萨班·贡噶坚赞。

萨班,全称“萨迦班智达”,汉语意为“大学者”,他是藏传佛教历史上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人,足见其学问过人。

公元年,一位蒙古使者求见萨班,呈上阔端——此时的凉州王,河西走廊的最高统帅——的亲笔书信,邀请他前往凉州会谈。

西藏纳入中国版图的历史大幕就这样徐徐拉开。

面对横扫亚欧大陆的蒙古帝国,藏区各部都自知无力抵抗,和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年,萨班63岁,他权衡利弊,毅然决定启程,踏上这条前途未卜的道路。

(萨班灵骨塔遗址,塔身于年地震中损毁,来源网络)

出西藏,入青海,当萨班面对一碧如洗的青海湖和钟灵毓秀的日月山时,他也许会猜测文成公主打碎明镜时下了多大的决心,也许又会感慨松赞干布当年一统吐蕃是何等的豪迈!

扁都口那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扑面而来,可萨班无心赏玩,反而加快脚步将其甩在身后。藏族百姓能否像这油菜般安定地代代繁衍生息,可完全取决于他此行谈判的结果啊!

经过三年的跋涉,萨班一行终于进入凉州城,与王者阔端相见。

二人一见如故,彼此交流甚深,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公元年8月,萨班与阔端在城外的幻化寺就吐蕃归顺蒙古进行会谈,史称“凉州会晤”。

这次会晤,既使得青海、西藏人民免遭战火杀戮,还让藏族迎来了四百年来的再次统一,同时西藏纳入了中国的版图,至今汉藏两族人民血浓于水。

如今,每当我看到随风飘扬的经幡和转动了千年仍未停歇的经筒,总会想起那年布达拉宫檐下的白鸽,曾飞越千山万水,翩然落在武威的白塔寺,衔来和平的种子。

(错落有致的白塔,来源网络)

尾声

历史的长河依旧奔腾向前,无论是凄凉的号角还是庄严的诵佛,都已化作数千年的传说和遗梦。武威的故事,还在继续被后人书写。

(武威旅游标志——马踏飞燕,图片来源于网络)

(武威文庙,图片来源于网络)

(武威雷台汉墓,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昌武威,图片来源于网络)

走过了许多城市,看过了许多风景,但梦里总是遗落一抹苍茫的落日,脚底总有一粒千年的风沙。

行走在这辽阔的天地间,巨人也成了矮子;

行走在这辽阔的天地间,矮子也成了巨人。

西北偏北,两千年的武威,一想到你,我便深深沉醉。

图文整理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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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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