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图澄05

法祚回到邺宫寺，石虎也走了。所有的门徒们，听说师父快要入寂，大家都聚集在佛图澄的方丈室内，佛调便问着说:

“师父!我和须菩提这一班人，都是远从西域、天竺，赶到这里来向师父求道的，没有多久，师父竟要入寂了吗？”

“是的，这是定局，是不可挽回的。”

“难道以师父这样的神通广大，要挽回自己的寿命，都不可能吗？“法和问着说。

“不可以！如果要逆天而行，就算可以；也就有‘我相’和‘寿者相’的执着了。"佛图澄说了，法雅又问着说:

“一切都是天数，那么，我们的心力，竟丝毫都没有效果吗？”

“不，心力就是业力，这种力量，是大的不可思议的；中国的哲学说，‘人定胜天’，就是这种心力的结果。”

佛图澄说了这话，他又说:“刚才我要皇帝改革行政，也就是希望他用心力去堵住劫力，可是，他是不可能了！”

“以师父的神通，一点都不能帮助石氏，挽救他们的灭亡吧？”法进又这样问着说。

“不能的，我只是要救济好人，我只是要石氏减少杀戮，我并不是要帮助石氏，保持他的家天下。”

他说了这话，意犹未尽，所以，他又接着说:

“而且，现在的人心陷溺，加强了劫数的魔力，由于魔劫的加强，更助长了人们恶性的发展，劫数和恶性交互作用，造成了这种难以挽回的浩劫。我的神通,只能给人们以启示，却不能替人们去‘文过饰非’，这不是很显明的道理吧！”

道安听了这段话，他便说:

“那么，我们现在是要先挽救人心，再求挽回天心了！”

“是的，”佛图澄说了这两个字，便要道安、法汰、法和、道进、法雅几个门徒站在一起，恳切地向着他们说:

“刚才道安的话，是入道之语，你们必须要弘扬佛法，挽救人心，才可挽回天心，消除劫魔；舍此之外，一切都不是办法，这就是我最后的遗嘱了。”

佛图澄说过这段话以后，门徒们便暂时的散去，让他休息。

但是，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礼佛、诵经、授徒，甚而至于饮食、起居，丝毫都没有改变往日的常态，一点也不像就会要死去了的人。

到了十二月初八日，这位大和尚佛图澄，毕竟在邺宫寺圆寂了。

那时，正是东晋穆帝永和四年（公元年），也就是所谓戊申年，佛图澄一百一十七岁的时候。葬在临漳西面地区的紫陌，便是石虎替他建筑的那处坟场。

佛图澄死了的第二年，石虎也死了，石鉴接位为后赵皇帝，不久就被冉闵篡夺了，改国号曰魏，这便是我国历史家所称的冉魏，虽然只有三年的国祚，就给鲜卑族人慕容俊的前燕灭掉了；但是，在他夺取石家天下的时候，却把所有姓石的人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留。

原来，冉闵的小名。叫做“棘奴”，是很少人知道的。

上年的十一月间，石虎还在太武殿前，大宴群臣百官的席上，佛图澄不是就曾说过：“殿呼！殿呼！棘子成林，将坏人衣”的话儿吧？这个所谓的棘子成林的“棘子”两个字，便是暗射着冉闵的小名“棘奴”而说的。所谓将坏人衣的“衣”字，也就是与“裔”字谐音了，这确实是一句很准确的预言。

当石虎殓葬佛图澄的时候，把他所常用的拐杖和锡钵，当作殉葬的物品，都放在佛图澄的棺材里。

过了不久，有个从西域回来的商人，刚一回到邺城，听说佛图澄死了，这人觉得非常奇怪。他诧异的说:

“我在经过流沙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佛图澄，我们还对面谈过许多的话儿，如何他竟死了呢？”

于是，这个商人，便跑去见石虎说:

“陛下！大国师！大和尚！佛图澄，怎样说是死了呢？”

“是的，他是去年十二月初八日死的，是我亲自殓葬的，坟场就在西门外的紫陌，隔现在还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难道还有问题吗？”

“这就奇怪了！……”那商人说到这里，却不敢再说下去。

“奇怪什么？你说啦！”石虎逼着问他。

“小民从西域经商回来，正是去年十二月初八日，经过沙漠的时候，明明白白地遇见了他，还和他谈过话。”

“他怎么的说？”

“先是小民看到他，他并没有看见小民，一个人独自向西而去；小民觉得他这样的走法，是应该不合情理的，就问着他。”

“你怎样的问着他呢？”

“我说：大和尚！你怎会一个人这样走呢？”

“大和尚回答我说:‘是的，我要回西方去了’。我便追着问说:‘皇帝为什么不派人护送您呢？’

‘呵，你回到都城里，就会知道的。’”那商人述了佛图澄这句话，他又继续说:

“大和尚答过小民这几句话以后，他就飞跑地向西而去。小民没有法子再问，也就朝东而回了。”

石虎当时听了那个商民的报告，他便严肃地问着说：

“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小民绝对不敢向陛下撒谎，都是真的！”那商人说了这几句话，几乎全身都在颤栗发抖着。

石虎“呵”了一声便说:“好的，你回去吧！”

那个商民走出宫门，石虎便派了大批人员，同到紫陌，把佛图澄的墓坟挖开，启其棺椁，里面竟没有了佛图澄的尸体，只是有一根拐杖，一个锡钵，一块石头而已，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于是，石虎便说:“我姓石，石头就是我，大和尚，已经埋下了我而去呢！”

不久，石虎便死了。

冉闵夺取了石家天下以后，又再度地把佛图澄的墓坟和棺椁打开，里面就只有拐杖和锡钵，连石头也没有了。

到了东晋穆帝永和八年（公元年），慕容俊灭了冉闵，建立燕国，都城也是建在邺城，这是我国史家所称的前燕。

慕容俊住在石虎原来所住的宫里。有一夜，他忽然梦见一只老虎，咬着他的脖子，他疑心是石虎的魂魄作祟，他便派人把石虎的坟墓挖开，揭开棺材一看；石虎的尸体，依仍如生，一点也没有坏，慕容俊就踢着石虎的尸体说道:

“你这个死了的胡子，难道还敢威骇我这个活着的天子吗？你造了许多宫殿，刚刚造成，就被你的子侄辈所谋夺了，又何况他人呢？”

慕容俊踢着石虎的尸体，说了这些话后，他便叫着侍从们说:

“你们为我鞭尸啦，打他三百皮鞭。然后抛到漳河的水里去！”

石虎的尸体，被丢到漳河里，顺着河水流了下去，流到一座石桥的桥柱上，尸体依傍着桥柱，竞稳住了不动，这就是麻襦所说的“一柱殿下”话儿的应验了。

前秦的大将王猛，看了过意不去，才把石虎的尸体，收殓起来埋葬着。

后来，由慕容俊所建立的前燕，又被前秦苻坚灭掉了。慕容俊的儿子慕容玮，便是被符坚的大将郭神虎，在进攻邺城的时候，一把就捉住了。

所以，慕容俊住在石虎宫殿里，梦见一只老虎。咬着他的手膀子，那只梦里的老虎，并不是石虎；而是他的儿子慕容玮被郭神虎捉着的预兆。

我国有古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佛图澄是“知天命”的，他的所作所为，也正是“替天行道”。他要保全当时无辜的人们，不要给石勒、石虎杀得太惨了，太多了，这一点他是做到了；他并不是要保全石家天下。所以，当石家运数完了，佛图澄就自己羽化而去。

有人说他没有死，如果照《波若波罗蜜多心经》所说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道理，实在有一个玄理存在着。我们要了解这个大道理，还得要对于佛教的教义作更精进更彻底地研究才行。

实在说来：佛图澄并没有死去，他的精神，他所传给后代的佛理，都被他的门徒们，发扬而光大着；他要在我国弘扬佛法的志愿，终究达成了；他又怎样死了呢。

正因为这样，我们还要谈谈佛图澄的躯体死了之后，他的那些门徒们，是怎么接受他的传授，而发扬佛教教义的情形了。

注：“慕容玮”中的“玮”，出版书中是（目+韦），因字库里无，特此注明。

编辑：梵觉

校对：云尘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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