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昌都七中篇第一
纪录片《解放西藏》下 全文字。阅读大概需要10分钟 年是昌都解放67周年。67年前,18军受命和平解放西藏,昌都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基础。实际上昌都战役只打了十多天,但准备这场战役却用了9个多月,由此可见昌都战役的艰难和重要。这9个月是人类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更是一部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在这部英雄史诗里,所有的人都是英雄,所有的人都应该值得我们尊重和怀念。如今67年过去了,战争的硝烟早已不在,和平的阳光普照高原。 前世不忘后事之师,让历史告诉未来。 为了追忆那个火红的年代,我们以最大的可能性还原了那段历史。我们辗转成都、郑州、西安、开封、咸阳,又从成都出发,沿着18军当年走过的路重走乐山、雅安、二郎山、康定、甘孜,跨越金沙江,最后到达昌都,采访到了如今还健在的近30名当年的18军老战士,虽然他们现在都是耄耋老人,很多人正在经受病痛的折磨,个别的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当我们一提到当年进军西藏的情景时,他们的眼里总是闪现着自豪而幸福的光芒。那段历史成为他们生命里最难忘怀的情结。 67年前,他们都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革命的理想主义在他们心中高于天,他们经历苦难却不离不弃,他们以苦为乐,为的就是“要把红旗插上喜马拉雅山”。他们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谱写了一曲最动人的乐章,他们那种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的精神成为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 今天,当我们重新面对和审视那段历史的时候,我们所追求的就是——铭记。 中篇 山高路远磨练意志 将士再长征 第一章 国民政府驻藏机构波动 噶厦导演“驱汉事件” 国民政府驻西藏办事处。 年元旦,拉萨早晚的温度是摄氏零度以下,冷得刺骨。一大早,国民政府驻西藏办事处的三层藏式楼房大门前就挂上了两个火红的灯笼,右边的灯笼写着“元”字,左边是“旦”字。元旦并不是藏民族的传统节日,八廓街上来来往往转经的群众看见这两个红灯笼不禁有些好奇,围在大门前指指点点。 中午,办事处里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办事处处长沈宗濂即将离开拉萨,办事处设宴为他饯行。办事处的10多位工作人员参加了宴会。 席间,身着长袍马褂的沈宗濂满脸怅然,他举起酒杯,略略提高音调说道:“各位同仁,沈某此次离开西藏后,决不回任!对于西藏事务,沈某人已无能为力。”他略一停顿,环视四周,“不过请诸位放心,回到南京后,沈某一定设法将各位陆续调回内地。来,大家干了此杯!” 说完,沈宗濂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酒,转身走到主任秘书陈锡璋面前,握着陈锡璋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锡璋,我走之后,请你暂时主持处里的一切事务。如遇你无法处理的事务,请转交给我,由我转呈蒙藏委员会处理。” 55岁的陈锡璋清瘦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安,但他还是镇静地说:“沈处长请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来,我敬沈处长一杯!” 沈宗濂和陈锡璋干杯后,又与藏文秘书李国霖、英文秘书柳升祺、专员刘毓珙等一一碰杯。 对于沈宗濂的离去,大家在心里不禁唏嘘不已。 国民政府驻西藏办事处筹建于年。此前国民政府没有在西藏设正式机构。年,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国民政府派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黄慕松进藏吊唁,藏方同意留下代表团参议刘朴枕及一随员常驻拉萨,另在常驻代表处设一无线电台,以方便与内地联络。 在国民政府支持下,摄政王热振活佛亲自去青海湟中寻找十三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而后国民政府又委派蒙藏委员会新任委员长吴忠信来拉萨,确定了十四世达赖喇嘛。坐床大典于年2月23日举行,由吴忠信主持。事后吴忠信征得西藏方面同意,在拉萨正式设立了国民政府驻西藏办事处,隶属于蒙藏委员会,由孔庆宗任处长。 年以来,日本侵略军窜入缅甸,矛头指向印度。情势紧急,英国不得不求助于美国。美国在援助盟邦的前提下,指使蒋介石派兵支援印度,并由美机空运至缅甸、印度边境地带,参加作战。天赐良机,蒋介石打算乘机修筑康藏公路,以便调遣军队,运输物资。对外可以援助盟邦,对内可以拉回西藏,同时也可安定抗战后方。孔庆宗在西藏4年,与西藏地方政府感情不大融洽,活动能力不强。蒋介石考虑再三,破例任命侍从室第四组秘书沈宗濂为驻藏办事处处长。任命公布后,蒋介石召见沈宗濂,强调此番入藏使命重大,要在不引起英印当局疑虑的情况下,宣传中央的实力和统一中国的决心;强调中央政府对藏族人民的一贯友善和尊重态度;另计划在拉萨设立电报局、银行、医院、学校等。凡遇重要机密,可直接致电蒋本人,不必再经过蒙藏委员会。 年,沈宗濂一行经印度到达拉萨。沈宗濂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曾留学美国,为人精明干练,富有谋略。上任后,在藏文秘书李国霖的陪同下,分别拜访了噶厦的主要官员、三大寺(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和上下密院的堪布、大小活佛等,赠送礼物,有的还个别宴请。此外,对三大寺和上下密院的僧众颁发了布施。最后,约期拜见了达赖喇嘛。沈宗濂在拉萨活跃一时,显示了不凡身手,令拉萨上层人士刮目相看。 在对西藏情况深思熟虑之后,沈宗濂在一封绝密电文中为蒋介石提出两点重要意见,建议改进中央与西藏的关系。但因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一心忙于内战,无暇顾及西藏,沈宗濂便萌生退意,称自己患有心脏病,不宜久居高原。蒋介石于年初任命沈宗濂为上海市政府秘书长。 陈锡璋夫妇在驻拉萨西藏办事处宅前的合影 年7月,蒙藏委员会决定由陈锡璋代理处长一职。随后,办事处成员葛成之、李有义、廖鲁芗均辞职获准,先后离藏。陈锡璋和留下的几个人困守拉萨,一筹莫展。 年夏天,一场由噶厦政府策划的“错卓卡崩”活动在拉萨大昭寺门前的鲁布广场上举行。 陈锡璋夫妇和办事处成员受噶厦政府邀请参加了这次活动,此外,尼泊尔代表也受邀来到了现场。 在乌烟瘴气的活动现场,陈锡璋满脸冷峻,一言不发。 回到办事处,李国霖私下里悄悄对陈锡璋说:“陈处长,我听噶厦政府的一位官员说,这次诅咒的对象除了共产党,还有我们国民党!” 陈锡璋不由微微一怔,脸色更加冷峻了,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依我看,摄政王达扎等亲英分子是希望国共双方继续内战。”李国霖接着说。 陈锡璋在房间里踱着步,穿着长袍马褂的身影显得更加清瘦,他点点头说:“国共双方内战越长,对噶厦政府越有利,他们有时间宣传和策划独立。” “由此看来,他们近期可能会有大动作了。”陈锡璋若有所思地说。 年6月下旬,西藏噶厦在印度驻拉萨代表处代表黎吉生的精心策划下,发动了又一次“驱汉事件”。黎吉生诡秘地对西藏“外交局”局长柳霞·土登塔巴说:“拉萨有很多共产党的人,留他们在这里,将来就会充当内应,把共军引进来”,并拿出了共产党人的名单。这一伪造的情报,使西藏上层惊恐不安。噶厦经过紧急商讨后,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年7月8日,噶厦政府通过印度噶伦堡电台,通知国民党政府及其驻西藏办事处:“为防止赤化的必要措施,决定请彼等及其眷属立即准备离藏内返。” 就在同一天,噶厦政府的三位噶伦和基巧堪布,在布达拉宫会见了陈锡璋。首席噶伦然巴首先发言: “国共内战打得厉害,国民党走到哪里,共产党就追到哪里。如果共产党追到这里,我们无法保证贵处人员的安全。现在西藏民众大会决定:藏政府与国民政府暂时断绝政治关系,但宗教关系还是存在的。请国民政府驻藏办事处人员和其他机关人员于两周内离藏赴印,转道回内地。噶厦将派一名代本带军队和一名乃兴(向导)护送到边境。” 然巴停了一下,接着说:“还有,有人告知我们,住在西藏境内的汉人和康巴人中有共产党,我们也分不清究竟是谁。西藏是佛教圣地,是绝对不容许共产党留在这里的。” 陈锡璋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当听到然巴这一番话后还是非常震惊。宣布藏政府与国民政府暂时断绝政治关系,不就是宣布独立吗?他稍微冷静了一下,回答说:“如果是这样,我立即发电请示蒙藏委员会,等回电后再答复你们!” 然巴摇摇头:“国民政府方面,噶厦已直接去电通知,你不必再去电,现在所有电报邮件均已封锁,你也无法通信了。” 陈锡璋果断地说:“我没有得到上级命令,就这样一走了之,是不对的,等我考虑一下再谈吧。” 傍晚时分,陈锡璋回到办事处,只见大批手执英式步枪的藏兵包围了办事处和他的私邸,电台被查封,学校被关闭;那些“共产党汉人”嫌疑人员,更是依照黎吉生提供的名单被一一拘留。 7月9日,噶厦政府派来的乃兴和代本来到办事处。此时,办事处挤满了被迫赴印的汉族人。陈锡璋请乃兴回去与噶厦政府商议:能不能让那些原来从西康来的,仍经西康回去;从青海来的,还由青海回去。若办不到,大家一起去印度,不必分批,以免失散。 乃兴回来说:“噶厦顾虑到西康和青海两路都不安全,所以只安排去印度。至于分作三批,主要是因为沿途住房不够。到卓木边境后,由我负责交接物品,代本负责交人,不会有差错的。” 第一批、第二批出境人员分别于7月11日、7月17日启程。 7月20日,最后第三批人员由拉萨启程,乃兴和代本同行照料。总计三批人员共余人。此次前往印度的路线,不是惯走的由卓木到岗多的那条路,而是从卓木经龙头山到噶伦堡的那条路。此后,再经海路遣返回内地。这是藏方特意布置的,因美国汤姆斯父子二人从岗多入藏,同时也因有大批军火从岗多运进西藏。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驱汉事件”。 消息传到内地,摇摇欲坠的国民党政府大惊失色。 新华社发表社论,严正指出:“西藏地方当权者驱逐汉族人民及国民党驻藏人员的事件,是在英美帝国主义及其追随者印度尼赫鲁政府的策划下发动的。”解放军将不容一寸自己的土地被留在中国人民的管辖之外。 仅过了4天,《人民日报》发表题为《中国人民一定要解放西藏》的社论,希望西藏人民团结起来,揭穿帝国主义的阴谋,摆脱帝国主义束缚,准备迎接人民解放军解放西藏。 当年春天来临的时候,人民解放军所向披靡,四川、青海、甘肃、西康、云南等省境内藏族聚居地区已全部解放,新生的人民政府相继建立。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的大幕已经拉开。 第二章 三军舍命翻越二郎山 亦可向天再借一万丈 一 雅安,只是18军进军西藏的一个驿站,他们的任务是:往前走,过金沙江,直逼昌都。 年2月1日,我军在雅安举行入城仪式,受到各界人民热烈欢迎。图为行经中大街时的盛况。 在雅安做短暂的休整之后,北路先遣队和军前指就陆续出发了。告别雅安的同时,许多人也在相互道别。细雨蒙蒙的古城,多了些离愁别绪。 政策研究室已经并入军前指,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将作为“行军参谋”深入到藏区腹地,继续为大军提供详尽的资料参考。而另一些人因身体原因不能深入藏区了,所以只能打道回府。虽然他们只有两个月的短暂合作,但这样的历史性合作令人不舍和动情。 前面就是过天全、翻二郎山、到泸定的道路,年近60岁的李安宅、于式玉夫妇朝着“战友”们挥一挥手,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们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那么伟岸。曾经在哈佛、剑桥等西方著名大学任教的李安宅不需要四川安逸、闲适的生活,他们要去西藏,他们想以一种书生气慨去书写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而谢国安也坚定了再次去西藏的念头,这位曾在西藏的寺庙中当过喇嘛,精通藏文的老教授,他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见证另一个西藏。 夏仲远 而夏仲远和妻子孙昆,也是在此分别的。 作为18军的一名后勤部领导,夏仲远在从政策研究室“还原身份”之后,将跟随军前指直抵康定。然而,妻子孙昆却不能往前走了,因为她怀孕了。往前走的路途有多么艰辛谁都知道,夫妻俩此时倒没有个人本身的顾虑,但是他们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毕竟,这是两个革命军人爱情的结晶,更是新中国的希望。 夫妻惜别。书生气颇重的夏仲远显得那么坚毅,此时没有了儿女情长,有的只是早日进军昌都、解放西藏的渴求。 孙昆默默地转身,她回到了乐山,然后在18军妇校安顿下来。 孙昆和夏仲远夫妇。 在雅安驻扎多日的“二陈”也要相互道声“战友,珍重”了。 陈子植已奉命回到52师任副师长,而陈竞波还要继续他的“刀锋”任务。在张国华看来,昌都是西藏门户,要打开西藏这个门户,首先是突破藏军在金沙江的防线,为此,张国华选中了两个突破点,一个是甘孜,一个是巴塘。甘孜是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并在那里建立了“博巴苏维埃政权”,革命基础和群众基础都很厚,可以直接拿来“为我所用”。而巴塘还是一块“处女地”,地理位置关键,物产丰富,在四川有“外有苏杭,内有巴塘”之称。把巴塘作为18军进藏的一个基地,对于保障18军物资供应是最好不过的了。 巴塘这个地方,社会、政治、历史各方面情况颇为复杂,因此,要将巴塘变为18军的一个后勤基地,必须要派得力的人员去下一番狠功夫。于是,身为巴塘人的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平措旺阶就返乡了。当然,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陈竞波。陈竞波做了多年的敌工工作,接受这样的任务是必须的。 年的郄晋武 在郄晋武率领的团出发的同时,陈竞波、平措旺阶也带着一个加强排和一部电台离开了雅安。 二 4月3日,军前指将第10军支援的一个辎重团的骡马匹(包括饲养员人),以及所驮运的粮食,全部调入52师团。次日,郄晋武率领的团从雅安踏上西去的征程。 离开雅安城的当天,谢法海和战友们被感动了。成千上万的群众在雨中为部队送行。人群中,有人流下热泪,有人翘起大拇指,更多的人在向每一位战士送东西:慰问信、慰问袋、香烟、花生、鸡蛋、糖果,雨点一般撒向出征的勇士们。 糖开水还散发着暖暖的热气,战士们捧在手心,感动自心底化开,这样的场景将终身难忘。部队将要去的,是一个陌生的、与内地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当军号吹响时,男女学生们欢呼着,情不自禁地把彩旗、花束以及帽子、手帕抛向空中,将绵绵细雨点缀得无比美丽。 人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扔给年轻的战士们。这强烈而淳朴的感情,如一束束永不熄灭的精神圣火,照耀着战士们奔向莽莽群山。 紧跟着团,李觉和王其梅率领的军前指也于4月16日从雅安出发了。前后两支部队,直指西去藏区第一关:二郎山。 也就是在4月3日当天,由53师团(团一部分,其余的在名山剿匪)组成的南路先遣部队,在副政委苗丕一的率领下,自四川眉山出发了,并于4月6日进抵雅安。在雅安休整两天后,苗丕一就迫不及待地率队去“追”陈竞波、平措旺阶了。然而,他们刚出雅安城,就被堵在了飞仙关大桥。 前面的团刚经过,此地残余的小股土匪就又占领了雅安往西的“咽喉”——飞仙关大桥,并直接袭击了苗丕一的部队。苗丕一急了,立刻组织部队将这股土匪百余人消灭,并留下一个营的兵力镇守飞仙关大桥。 飞仙关大桥是用一米多长的扁钢连接而成的,摆动特别大,且半边扶手朽烂垮掉了,桥体向左倾斜,部队通过时须小心谨慎。就是这样的一座“烂桥”,引得苗丕一无比重视。 年的姜登云 一个营守一座桥?53师的许多战士想不通了,这不是浪费吗。但是,作为团政治处干事的姜登云却想得透:这是雅安往西第一桥,后面的军前指和大部队都要从这里走向深山腹地,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生命线。 姜登云和部队刚过飞仙关大桥,又被堵住了。上级命令:部队不去二郎山,进驻天全县,修路。 4月13日,人民解放军西南工兵部和团的部分官兵,在“一面进军,一面修路”的号召下,投入筑路工作。 从雅安出发到二郎山下的两路口,每天要过两到三座铁索桥,而多数铁索桥都已经被破坏掉了,有些地方只得用简易器材架设便桥通过。团便成为了“工兵部队”,与军侦察科、测量队一边前行一边架桥,为后面的军前指进军做铺垫。 过铁索桥时,河流宽阔骡马就可以泅渡,但有的地方不行,19岁的王亮炳就遇到了大麻烦。王亮炳曾担任政策研究室饲养排排长,在政策研究室并入军前指后,他仍负责专家们的后勤给养工作,管理着一个排和70余匹马。马上驮的是机关文件,专家们的资料,还有帐篷和食物。不管是一匹一匹地把骡马从铁索桥上牵过去,还是让骡马泅渡过河,骡马驮的驮子都要人从铁索桥上扛过去。王亮炳和战友们就时不时地充当着搬运工的角色。 年的王亮炳。 不仅仅是王亮炳他们,所有驮载的物资,全都必须由战士们扛过桥去。这样,每过一道铁索桥都很艰难、费时。此时,高原已开始下雨,经常雨雪交加。淋雨、泥泞、柴湿、气压低,造饭困难,加之高原反应,病号骤增,部队显得疲惫不堪。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随团在前面开路的谢法海终于走到了传说中的二郎山下。 二郎山,距成都公里,是青衣江、大渡河的分水岭,为自然地理的分界线;是雅安通往青藏高原的第一道屏障,终日云遮雾盖,似一位披着面纱的神秘女郎。它属于夹金山余脉,主峰海拔多米,山口海拔多米。羊肠小道在夹缝般的峡谷中绕来绕去。 同时,因川西平原暖湿气流与高原冷空气在此相撞,气候变化异常,山顶有很厚的积雪,常常东坡云雾缭绕,绵绵细雨,西坡晴空万里,山顶飞雪。山高坡陡,原始森林密聚,林中漫布藤葛和横七竖八的枯树,地下是腐烂枝叶和苔藓,蜿蜒小路且泥泞不堪。 虽然此时的二郎山上杜鹃竞相盛开,红、兰、紫、白交相辉映,不时飞来飞去的高原彩蝶使得它更显绚丽。但是谢法海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这样的景致,他只想立刻跨越二郎山,走出这“魔鬼之地”。 背着几十斤的装备,谢法海跟着部队开始“登天”了。 虽然战士们曾在贵州和四川泸州境内走过山区羊肠小道,但是多数人还是为自己的侥幸付出了代价。凭着一股子猛劲,一些战士快速地冲在了前头,但是随着海拔的增高,战士们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有的战士开始吐了,最后只得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走在最前面的郄晋武已是全身流着大汗,把棉衣都湿透了,像背了一坨沉重的石头。郄晋武停了下来,瞟了一眼寒暑表:零下2摄氏度。 “这冷得冒汗的鬼天气。”郄晋武正抬头望天的一刻,下雨了。二郎山变脸是常事,说下雨就下雨,事先没有半点征兆。有时还会飘雪、砸冰雹。 山路本来就窄,有些地段仅能容一人通行,一下雨,走起来就更艰难了。不断有战士滑倒,衣服上溅满泥水,有人还划破手脸,鲜血直流,用手一抹脸,汗水、雨水、血水混杂在一起,看不出人样。牵着骡马的战士更是绷紧了神经,稍不注意,就连人带马滑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谢法海算是一个特例:居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不断地搀扶一些高原反应大的战士和病号,并帮着背包裹。 已近中午,雨越下越大,好像马上就要天黑了,山谷间偶尔还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许多战士已经躺着或坐着很长时间了,再不起身往前走,就有可能永远也站不起来了。这时,有战士开始唱起了军歌,须臾,整个二郎山上都响彻着最豪迈最坚强的声音:18军是铁打的汉,从来就不怕什么困难…… 战士们突然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浑身充满了斗志和力气,你帮我,我扶你地一步步地向着山顶攀登。虽然在他们多年的战争历程中,这只是一瞬间的行进,但是在每个人的生命史上,却是最璀璨的时刻,豪情就像空气一样,慢慢渗透进战士们生命的年轮,永不泯灭。 伸手就触摸到天了,一群”野人“终于傲然站在了二郎山顶:全身泥浆、衣服被划得稀烂、血水与泥水开始凝固在脸上,只有一双双眼睛还在打转。 二郎山,这是军人的山,军人奉献的山,军人不怕流血牺牲的山。面对“高万丈”的传说,18军将士愿向天再借一万丈。 俗话说,上山不易,下山更难。许多战士经过体力和意志的折磨之后,身体已经完全透支。有的还没迈开步子,腿脚就开始乱抖,接连摔跤。实在走不动了,一些战士就直接坐着往下滑,以至于到了山脚下,很多人像喝醉了酒似的,站都站不稳。 长着络腮胡子的谢法海虽然也是满身泥浆,但由于没多大高原反应,当他站在二郎山的火夹沟垭口时,豪迈之中竟有些诗情画意——东望是潮湿阴雨云雾弥漫的“仙境”,西望则是熠熠生辉的贡嘎雪山,天气爽朗,远处的群山和山坡上星罗棋布的村庄尽收眼底。俯瞰大渡河,宛若一条玉带蜿蜒向南流去;而泸定县城泸桥镇就在河两岸延伸开来。 在下午5点左右,谢法海一路直下经过干海子,泸定就在眼前。 年的谢法海 三 团已经顺利翻越了二郎山,而军前指还在后面艰难跋涉着、煎熬着。 4月19日,走在军前指前面的侦察营在经过一个叫仙人桥的铁索桥的时候,铁栏杆坏了一边,从桥面上通过时,有两匹骡马掉进河里,这让跟随侦察营一起走的夏景文十分心疼。后来,工兵营及时将仙人桥修复好,部队才安全过去。 泸定桥 20日,军前指在大雨中前进。机关人马刚过前碉桥,桥基即被洪水冲垮。后续人员和骡马驮运的粮食,全部被阻于桥东。王其梅、李觉当即决定,只带电台、机要人员及少数参谋、警卫人员和测量队先行翻越二郎山,军前指机关大部人员和侦察营留在前碉桥至两路口之间抢修道路、桥梁,然后跟进。 道路、桥梁抢通之后,军前指机关大部人员和侦察营临时驻扎在了两路口。这是李觉和王其梅决定的。因为公路不通,运输困难,部队的供应难以解决,所以这部分人员就留在两路口待命。 两路口是二郎山脚下的一个小场镇,十分荒僻,场上约有30多户人家,全是破旧的茅草房。夏景文他们在此一住就是18天。 几百人的部队驻扎在这样一个皮毛小镇,饮食供应问题很快就显现出来,特别是吃菜问题。虽然,两路口市场上间隔几天有少量的人从几十里外担点蔬菜和肉在这里交易,但这样的小宗供应根本无法满足部队的需要。 没有蔬菜和肉食了,大家只能用盐水泡米饭,直接生吞下肚,搞得战士们的肚子整天都“咕咕”地叫个不停。 幸好,有外出割马草的同志意外发现了二郎山脚下有大量的野韭菜、野山药。这些平时不起眼的植物,突然成了部队的山珍美味。于是,战士们开始出动,四处割回野韭菜、野山药,洗得干干静静的,然后送到炊事班。 不过,困难总是接连不断地出现。吃野菜只吃了三两天,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来了:部队所带的大米马上要吃光了,光吃野菜那是万万不行的,不但不能吃饱,还容易吃出病来。 夏景文被派到镇上去买粮食,但是奔劳了一天却一无所获。老百姓的粮食自家都不够吃,哪来多余的。于是,马上向后方发电报,催促快点运粮食来。几百人就在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煎熬着,连天上飞过一只鸟,都恨不得立刻抓下来吃了。 虽然饿着肚子,但部队还是坚持开展各种教育、整顿工作,包括学习藏语。 就在炊事班的米缸即将见底,战士们开始绝望的时候,辎重团从后方运来了五万斤大米。夏景文和战士们欢呼雀跃,终于可以活过来了。 然而,大米是运来了,却还需要战士们辛苦一番:由于接连下雨,河水猛涨,冲坏了附近新架起的木板桥,大米运不过来。 救命的粮食就在眼前,却吃不进嘴里。怎么办?夏景文立刻组织人员去背运粮食。战士们空着肚子绕道几十里,一包一包地将大米背到两路口。 战士们背运粮食的心情是急切的,以至于当时通过一个小桥时,由于人多超重,木板桥突然折断,有6人掉进水里,夏景文等人奋力抢救,最后只救起4人。另外两名战士随着他们心爱的粮食,被河水冲走了。 5月9日,军前指机关大部人员和侦察营奉命前进,夏景文在半夜翻越了二郎山。 (未完待续) 来源:西藏商报 z最心灵+拉萨别处 两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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