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朵莲,寂寂真罗汉

一一纪念寂昌老法师圆寂十周年

红尘一朵莲,寂寂真罗汉

年到大明湖春游,远远望见千佛山,我便萌生了出尘的念头。

问同学:“远远的、岩石落落的山头,从绿树间露出的黄墙红瓦是什么地方?”有同学回答说:“那就是千佛山。”我说:“真的有千佛吗?”他们说:“历史上曾经有尊佛,经过历史的风雨,现在没有那么多了,但是还能看到石佛,我们在里头看到过和尚。”于是,那个画面就永远地铭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或者说从我的脑海中翻捡出来,成了新的影像。

年七月放暑假,我便独自一人背着行囊到千佛山去旅游,希望在那里小住,并且深入了解佛学,解除我人生的困惑。理由很简单,几千年存在下来的东西,一定有它的道理。我要探索这个道理。上山的路上坐在小亭子里休息,看到一位老僧,高挑个儿,穿着灰大褂,手持念珠,在树林间来回走动。那种清静自在与山林融为一体的画面,就定格在我的心中。原来千佛山上的这个寺庙叫兴国寺,前面是佛教,后面是道教。里面苍松翠柏,碑刻石窟,一切都显得那么苍老。

山门上那一副对联最引人注目: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世间迷路人!天很热,我在大殿里和看殿的老僧谈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的关系,时有争论,没有想到,他是一个很有思想,很有文化的和尚。印象是他把我说得心服口服。

后来才知道他叫能阐,也是我的引礼师。文革期间到香港去留学,见过世面,看破人生,只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他把自己的佛学装在自己的肚子里,遇到有缘人说说而已。于是漫长的暑假,我便在千佛山兴国寺住了下来。

闻到的是香火味,听到的是佛教知识。当院有一个山洞,洞里有佛,佛旁有泉水,有一个叫寂昌的老僧,在那里照料香火。如果有人拜佛,他就敲一下磬,如果有人问起寺庙和佛教的知识,他就平心静气地讲解一下。

炽热的夏天,那个山洞里很凉快,于是我就坐在他身边,听他讲佛学知识。劝人出家,劝人学佛,是出家人的职业习惯。他劝我出家,搬着手指头数说出家的好处。我只记得,一人成道,鸡犬升天,好像是讲了一个故事。

我说:“我在寺庙听到了口舌是非,烦恼与矛盾。”他立马厉声喝道:“真正出家,自个修自个,与别人无关。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良莠不齐、龙蛇混杂是正常的。”

他在坚定我的信心,增加我出尘的勇气。

他说,佛教正在恢复,需要人才。弘法利生,功德无量。并告诉我玄奘与鉴真的事迹。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说服力。

红尘一朵莲,寂寂真罗汉

在千佛山兴国寺小住期间,我被人问得最多的就是要不要出家。

佛教正在恢复期间,非常缺乏人才,老僧们认识到了延续香火的重要性。寺庙里七、八个僧人都是经历文革之后,风风雨雨,从各地返回来的,大都七老八十了。

故此,赵朴初一九九二年在上海佛教教育会上呐喊:第一是人才,第二是人才,第三还是人才。而佛教人才在是人才之外还要加上信仰纯正,道德高尚。事实证明,这样的人才,太难得了。

寂昌法师年轻时候曾经在江浙一带广泛的参学,并在上海龙华寺当过维那,当过当家。拿佛教的话说,是饱参饱学的人。

他个子不高,人很精瘦,留着山羊胡子,满口济宁方言,一件灰大褂,上面补丁打补丁,常年不离身。总是忙里忙外,早上早早起来就去做饭,做完饭收拾停当,又去照料香火,很像是一个持家过日子的农村老太太。

有人问起佛学,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生动亲切地讲给别人。他是济宁人,生性耿直,讲话快人快语,从来不啰啰嗦嗦。上早晚殿的时候,他当唯那,声音总是那样清净优雅。晚上七、八个人在一个简陋的房间打坐,也是他领众,认真而又严肃。

后来老方丈佛庵去世了,为谁当方丈小庙里也暗流涌动。于是,他背着行囊离开了千佛山,去淄川兴建普照寺、弥陀寺,几经周折,又去了枣庄甘泉寺接收寺庙,兴建道场。我也在能阐法师的介绍下,到青岛湛山寺出家,到南华寺受戒,到江浙一带参学,又转到中国佛教协会工作。

偶尔在法会上见到寂昌法师,他依旧一身灰大褂,朴素而平实。古风犹存,含笑应物。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惟正法师约我到枣庄甘泉寺参加夏令营,我这才知道寂昌老和尚在甘泉寺落实政策修建寺庙,把自己的余生全部投身于普度众生的事业当中了,留下了一座松竹清幽,有学风有道风的寺庙,并且收了几个能续佛慧命的好徒弟。

一晃风风雨雨几十年,我也从充满理想与天真的青年,变成60多岁可以云游免票的老人了。人生经历和阅历日渐丰富,也完成了信仰与道心的自我建设。这才真正知道了,默默无闻的寂昌法师,就像是红尘中的一朵莲花,又像默默无闻的铁罗汉,以彻入骨髓的信仰,感染了有缘众生,以言传身教树立了修行的榜样。

就像甘泉寺的宋代古井,泉水依旧甘甜,尤其是在干旱少雨的北方。就像甘泉寺的千年银杏树,为一方百姓,撑起一把绿伞,护荫众生的法身慧命。又像枝干拗曲如龙的石榴树,就是生长在沙碛石缝之中,也是花红如火,籽实累累。

青檀寺山岩上碧绿的青檀树,我相信有一株就是他。

随着老一辈人,如红叶一样飘逝,佛教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寂昌法师,原名朱庆霈。8岁在济宁玉露禅林出家,15岁受戒,因战乱被迫流落他乡几十年。年才结束其漂泊的生涯,在千佛山兴国禅寺定居,年参与修建淄博普照寺与弥陀寺,年组建枣庄甘泉寺,组建峄城青檀寺,年组建临沂市罗庄区宝泉寺。年1月28日圆寂,享年岁。肉身不烂。

今年是他圆寂十周年的纪念日,惟正法师要举行纪念法会,嘱我写一篇纪念文章,那么我就归纳成以下几点:

童真入道,不染六尘。

不染世缘,童真入道,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社会环境带来的巨大变化,能够童真入道的人越来越少。半路出家,带着各种心理和社会问题出家的人越来越多。这就是佛教僧团基础变得越来越松软的原因。不置身其中,你无法感同身受。打铁还须自身硬,说一千道一万,没有文化素质,一切皆会落空。

慈悲待人,持戒清净。

要修建寺庙,弘法利生,就要与各色人物打交道。在这个过程中,戒行不清净,就非常容易引起口舌是非,纠结于矛盾之中。小庙或者乡下的寺庙,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的多是问题人群、弱势群体,慈悲就显得越发重要,而且经年累月,如果没有一颗平常心、慈悲心,建寺弘法便失去了依托。以寂昌法师为代表的老一辈,能守住纳子的本份,坚持山林作风,道心坚如磐石,为恢复时期的佛教,树立了好榜样!

自我修行,普度众生。

无论社会或者佛教发生什么变化,他总是告诉大家,自己修行自己,不要受到外界干扰。戒定慧三学是老法师的定海神针。修建寺庙,不是给自己建个安乐窝,而是为了收徒传戒弘法,让人们烧香拜佛有个地方。这是他的初心,也是他的大愿。

翻开佛教历史,高僧如林,功德如林,见不到寂昌法师的名字。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极其平常的僧人,不为名不为利,一生默默地践行着自己的信仰,恪守着慈悲,如一泓清泉,滋润着有缘众生,一步步证到自己的果位。

因此,我自然想到红尘中的白莲,火宅中的罗汉,并以散文的笔法,写成这篇纪念文章,这样更真实亲切,符合我和他的身份,也能启示后昆。

随着老一辈如红叶一样飘落,童真入道,持戒清净,慈悲待人,是我写的一篇纪念文!

古柏

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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